沉默了太久，苏眉正想开口，程守明却先说话了：“不好意思，说了这个一个又臭又长的故事，让你扫兴了。”

“其实并不会。”苏眉说道，“作为一个执法工作者，这是一个相当有代表性的案例，中间有很多地方值得仔细分析。但是，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发生在谁的身上，所以我不好怎么样去评判，而且说真心话，我还是认为跟我们刚才碰到的事情没有太大联系。”

“呵呵，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蛮牵强的。”程守明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这个从来没跟人说过的故事跟你说了，因为这故事我构思了相当之久，准备作为我下一部小说的题材呢。也许正因为你是警察，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吧。”

“你构思的小说题材？”苏眉说道，“呵呵，那请恕我直言，这题材就没有什么新鲜之处了，那小说也不见得会很成功。”

程守明说道：“我刚才说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犯错，每个人也都有可能犯错，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那些一辈子只犯一次错的人，也许因为惩罚太重，所以一生就被这一次犯错毁了。而那些每天都在犯错的人，恰恰因为什么惩罚对他而言都无所谓，所以仍然在继续犯错的路上一直走下去。像故事里的工头，他拖欠农民工工资，榨取社会底层人民的血汗；对人性毫无敬畏可言，随时随地侮辱他人；公然藐视法律，破坏司法制度，这种人，难道还不能说是社会的渣滓吗？然而他却衣着光鲜，嘴角流油，过着比别人都富足的生活；而那位品德高尚的大哥，只是因为一时冲动，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么一对比，不是彰显出法律的不足之处么？所以我认为，像这些很可能是因为一步踏错的人，尽量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让过重的惩罚影响了他的一生。”

苏眉摇了摇头：“你这样说是不对的。法律是不以每个人的个体意志为转移的，而是全社会每个人都必须遵循的一条界线。现在很多学派说这条线是道德标准的最低线，我不想说这个观点正不正确，但是确实，这条线是绝对不能逾越的。只要越过法律的底线，如果不受到相应的惩罚，那就是对构成这个法治社会的其他守法公民的潜在威胁。而作为一名执法者，如果碰到越线的事情，我们不及时采取措施，那就是我们对人民群众的不负责，是我们的失职了。所以我一开始就想跟你说，刚才这两个孩子确实是在实施严重的刑事犯罪，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把他们抓到局里去。”

程守明说道：“那我今天岂不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苏眉怕他难过，说道：“那倒不至于，毕竟你又不是执法人员，只是一个见义勇为的热心市民而已。至于我嘛，今天也不是什么执法人员。”

“哦，那你是谁？”

苏眉笑嘻嘻地说：

“我就是一个被热心市民见义勇为的弱小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