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姑苏李氏的子弟,李瑜什么大阵仗没见过,可今天他发现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比如一掷千金的张曜,再比如这个经常来的同福号,还有见过很多次,每次都是笑呵呵的赵师傅。
从店内走出来,他依旧没能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屋檐上将世界染成绯红,身后的招牌上,那同福号三个烫金大字变得越加显眼,不经意间就会吸引人们的视线,注意到它的存在。
马车就停在门口,眼看张曜等人就要走,李瑜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张兄!”
“嗯?你还有什么事么?”
“我。。。”
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看着迟疑的李瑜,张曜也没在意,总归这李公子在他眼里属于那种脑子有坑的人,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也是正常的。
“张兄!”刚刚转身,身后又传来呼喊声,张曜无奈了,扭过头叹着气道:“老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有什么话就不妨直接说出来,痛快利索点,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朋友?”李瑜愣在了那里,眼睛慢慢浮现出一丝亮彩,忽然一笑,那患得患失的神态再也不复存在:“是的,我懂了!我和张兄已经是朋友了,如此还做出那扭扭捏捏的小女人姿态,也难怪张兄打心眼里瞧不起。”
???
张曜只觉得莫名其妙,你懂了?你懂什么了?我只是随便客套一下,你怎么就懂了?还有,我哪里起瞧不起人了?老兄,你这脑回路未免清奇了点,想的也太多了吧?
“张兄一掷千金,小弟佩服!”李瑜可不管,他虽自认是个浪荡子,但姑苏李氏的风范早已刻在骨子里面,今日被张曜的壕气刺激到了,现如今猛然惊醒,细细想来觉得荒唐无比,左右不过是些阿堵物而已,自己竟然会被这种东西迷了心神,真是可悲又可笑!
“张兄,花三千多两银子为了证明自己,值得么?”
赵师傅的那一眼虽然隐蔽,但不管是张曜还是李瑜都能感受出来,他或许是下意识行为,但那眼中的轻视却让人很不舒服,李瑜性格宽厚,自是不会同这种人计较,但张曜不同,有些人不开眼,直接拍死了就是,想那么多干嘛。
听到李瑜的疑问,张曜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李兄,不知你价钱几何?”
这话若是两个不熟悉的人说起,其中一人绝对勃然大怒,虽是玩笑话,却带着刺耳的侮辱之意,大好男儿以身存世,当做一个光争日月气吞山河之人,将你却将其说成插标卖首之辈,遇到性格高傲的,绝对是不死不休。
虽知道张曜并不是有意,李瑜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苦笑着道:“张兄!”
从李瑜的脸色就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惜张曜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他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说道:“那李兄知道我值多少钱么?”
“这个。。。”摇了摇头,李瑜实话实说道:“不知。”
“我,张曜,是无价之宝!”
看着一脸迷惑的李瑜,张曜也是服气,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依旧不明白,这智商也是没谁了,想到这里摇着头道:“算了,直接说清楚点吧!我是无价之宝,而这同福号的赵师傅却门缝里瞧人,我自是要狠狠的打他脸,让他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李瑜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茫然道:“所以。。。”
“所以我就花了点钱来证明下自己!”时间太久,这会儿也忘了文书上标的数字是多少,不过无所谓,开心就好:“区区几千两银子而已,那赵师傅既然用钱来衡量人,我就用钱来彰显下自己的身份,几千两不够就几万两,几万两不够就几十万两,我张家别的没有,穷的只剩下钱了!”
李瑜眼都瞪直了,这个时代从未有人说出过这样的话,连相似的都没有,听起来明明就是那些毫无底蕴的暴发户说的粗鄙之语,却震的人脑袋发木,壕的没有人性,壕的突破天际,壕出了新的境界。
歪了歪嘴,看着就是如此的张曜,不知是屈于金钱的力量,还是服气张曜的淡然,总之李瑜弯下了腰:“张兄,小弟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咦?那你怎么还站着?”
“。。。”
玩笑话说完,张曜想起一件事来,随口问道:“对了李兄,扑卖会你去么?”
“去!”想了想,李瑜苦笑着道:“不瞒张兄,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扑卖会后面还有个交流会,最低要求都要十万两银子,怪不得那赵师傅从未跟我提起过,这么多钱,就是把我卖了也换不来呀!”
“哦,那还真是遗憾,对了李兄,需要我回来后把当时的见闻跟你说一遍么?别客气,想的话尽管说,我们是朋友嘛,绝对会答应你的!”
李瑜听了想骂人,虽然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但真的只有一点点而已,你这不食肉糜的张家大少爷是故意的吧?一定是在显摆对吧?我特么信了你的邪!
“李兄,我知道,想你这种穷苦人家都很敏感,自尊心特强,但李兄你不一样,一看就是那种心胸豁达之人,别不好意思,既然和我做朋友,那就别跟我客气,以后有好吃的好玩的来找我,我带你装逼带你飞,哎,李兄?李兄你干嘛走啊?”
“张兄,我看这天色已晚,想起来家中晒得衣服还没收,告辞!”
“哎李兄,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啊,你家在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啊,对了,这马车你感觉怎么样?送你一辆如何?李兄?李兄??”
李瑜越跑越快,一转眼儿不见了人影,那背影看起来狼狈极了,颇有些抱头鼠窜的感觉,倒是张曜心中暗笑,这狗皮膏药也有现在,小样的,还真以为你脸皮是铜墙铁壁,什么都不在乎呢!
刚才吹逼吹的爽,只是你让张曜拿出十万两银子,他也是头疼,几千两张家可以不在乎,十万两那是另外一种概念,况且这个家又不是他做主,这事儿回去后还需跟奶奶说上一声,让她老人家同意了才行。
“。。。至礼不人,至义不物,至智不谋,至仁无亲,至信辟金。道隐小成,言隐浮伪。况道德为上,仁义为末!”
房间内,小六道长在讲道经,也是老夫人看他可怜,悲伤欲绝无法从哀痛中醒来,便寻思着给他找些事情做,小六道长再三推辞,后来实在抵不过老夫人的好意,他又身无长物,最终接下了这讲经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