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边际的黎明之际的翠绿草原被浑黄土路切割成两个世界,破碎的飞叶被马蹄急速践踏,受到挤压而出来的汁水散发的青草香气钻进战马的鼻孔。
温图尔库的通讯兵奔驰于坎坷土路,他胯下的战马饥饿劳累一夜,青草的芳香勾引它的脾胃。
一路上它不时放缓脚步,铜铃大眼黑黢黢的转动,可怜巴巴的望着地面的青草。
它不止一次试图停止奔跑,低头吃草,但都被它的主人用马鞭挥打赶路。
它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自己慈爱的主人今天会这般严苛。
通讯兵也心疼这匹陪伴自己数千个日夜的老朋友,远离人烟的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总是相互的依偎。
他坐在马鞍上不舍的抚摸老朋友的坚硬头颅。鬃毛里面软乎乎的,不过暴露在外,经受风吹雨打的那一些像一根根钢针。扎得通讯兵手疼。
“该给你洗洗了,泥巴都在脖子上成块了。”通讯兵自言自语道,“不过现在情况太危急,我们不能消磨时间。等一切都结束后,我给你”
奔跑的战马只听到风声从耳旁掠过。
通讯兵与他的战马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行进,天空已经白了一片。投落的黎明光辉洒在人间,孤零零的道上只有他们两个拉长的影子。
突然,通讯兵的背后传来哒哒的急促马蹄声,马蹄声如同骤雨初落,起先微乎其微,通讯兵以为是错觉。
不过这阵马蹄声愈发杂乱,他猛的回头,发现一个男人骑马疾驰在后。二人相隔不过十米,借助微亮而清凉的草原晨曦,通讯兵看清楚身后是一个衣着凌乱而且布满尘土的健硕男人。
十米的距离被他的坐骑一步赶超。
通讯兵还没未将头回过,这个男人便来到他的面前。
这个时间出现在荒芜土路上的人自然是安东尼派遣的草原战士。他马不停蹄的奔波至现在,汗血宝马持久力令他这个第一次骑乘如此金贵宝马非人惊叹不已。
通讯兵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匹马赤红如血的优美身躯如三百年前西大陆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刻家依照黄金比例精雕细琢而打造出的一样。
矫健身姿留给通讯兵的只有深刻的震撼,他低头再次抚摸自己的战马的脖颈,手套上传来的硬邦邦的触感让他感叹。人有高低贵贱之分,连牲畜们也有。
贫贱的与贫贱的东西相遇,高贵的永远把贫贱的压在脚下。若是他有这红色疾电般的战马,每次执行任务都缩减个一天半夜,也有时间陪伴自己刚满七岁的女儿。
那个每天躲在房间里不肯上学的小家伙总是嚷着找爸爸。通讯兵很是欣慰,虽然整天不在女儿的身边,但她始终挂念自己。
今夜的战争中死亡的人,也有人在挂念,但在掌权者手中的战报中,他们只是一个数字。
“哼,恩比得,你一个小兵卒子还妄图什么宝马?”恩比得是他的名字,反正最后只有自己亲近的人会记住,留下墓碑的作用无非是给扫墓的家人留个标记。
普通人的墓即使修葺的巧夺天工也只是浪费钱财罢了,谁会看一个没有在人间留下标记的人都墓碑。
他自嘲完后,低头俯身,嘴巴贴近马耳朵说道:“老朋友,跑啊!我们这些杂鱼也能比得上他们!”
脏兮兮的战马噗嗤喷出一股浓郁的白气,升腾飘至天幕。
“不对!”士兵猛的直起身子大呼,这条荒芜的道路根本不会出现人迹,怎么还有人这样匆忙的赶路?他的穿戴虽然整齐,但根本不是家财万贯可以饲养得起汗血宝马的富人模样。
他的脑海毫无征兆的蹦出一个假设:莫非是那些入侵者的同伙?
通讯兵鼻孔扩大,清晨的甘甜却冰凉的空气被他大口呼进肺腑。
他甩动马鞭使劲鞭打自己的老朋友,急切说道:“快追上那个人!”
虽然士兵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而且在这个诡异时间出现在荒芜土路的人,想来也不是安定的人。真正安定的人都是城内那些畏首畏尾的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