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刘闯又自斟自饮两杯，然后便让侍立在侧的仆人将酒菜撤去，独自跪坐案前，脸色逐渐肃穆，也没了之前的嬉笑。

韩睿回来后见到这沉静的气质，也不禁暗暗心惊，迟疑片刻，才闪身把后面的女子让了出来，“季威啊，呐……这位便是方才与你说的罗云姑娘。云儿，这是本县游徼刘大人，往后你叫世兄。”

那女子乖乖应了，声音软软糯糯，听在耳朵里颇为享受。刘闯抬眼看时，只见她一身洁净素衣，十八九岁的花季年华，身形消瘦如一株细柳，弱不禁风的样子，倒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一番。

于是他暗叹口气，笑着起身见礼。虽然在来之前就猜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堪。

嗯，就是难堪。因为这女子正是无头案中刘寡妇的独女，想他刘闯前几日进出县衙，也曾冷眼看待过跪在门口的对方。这时候相见，就算脸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心里无疑是极尴尬的。

“咳……”他想了想，看着老少二人期待的神色，直接说道：“……云妹，既然你叫我一声世兄，这件事情我就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韩睿一脸喜色，罗云却有些怀疑，实在是这段日子经历下来，饱尝了人间冷暖，虽不至于从此心灰意冷，但也没了最初的深深期望。

韩老头看她脸色，也意识到这话存在太多水分，当即说道：“季威啊，你我叔侄之间，不谈虚的……你可真有信心？”

刘闯点点头，正色道：“小侄怎敢哄世叔呢。”

韩睿皱着眉，迟疑道：“那为何……之前办案的人都从城外回来了，季威你……”

刘闯看了眼依旧一脸怀疑的女子，缓声道：“不瞒世叔，小侄早已安排了棋子……嗯，总之到时候一定会给云妹一个交代。”

韩睿见他说得笃定，也就没再多问。再则他也能感觉得出来，事涉机密，对方并不愿多说。

罗云这些天受到的一直都是冷遇，这时候忽然有了句准信，心情激荡之余，疾走几步拜倒在地，郑重说道：“家母蒙难，小妹不孝，不能让她瞑目。世兄若能为母亲报仇，小妹感激万分。虽无余财，愿为奴为婢，以报兄长大恩。”

刘闯见她如此柔弱女子，说的却是这样坚决，一时心神恍惚。从韩老头家里离开好久，脑袋里想的还是那女子的音容面貌。

韩老头见她在门外目送了好久，有意说道：“季威家里虽有妻子，但也是个温婉良人，将来你若能与他做个妾室，也是福气。”

罗云瞬间羞红了脸，眉眼低垂，含嗔似怨道：“母亲尸骨未寒，孩儿怎敢想这些事情。”

韩老头也就笑笑，不再多说。

…

上到街市，找了家售卖文候纸的店肆，刘闯闪身进到里间。因为之前赴的是午宴，这时候天色也就还早，正是大下午，里间屋子却横七竖八睡了十多个壮汉。好在街面上人来人往，噪音嘈杂，即便呼噜震天响，也没人注意到。

刘闯在屋里站定，默默想着事情。过了少会儿，有个侍役打扮的年轻人匆匆进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他微微颌首，顿了顿，交代道：“……人都叫起来，把外面弟兄们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