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购买日常衣食用品、往返城厢方便,杨川在关厢租赁的屋子,距离叶敬池书种堂不是很远,前可出村,后可进城,环境也清幽。
这个时代的左邻右舍往往比后世团结,分甲分里而居,杨川虽不是定居,却也早请过邻居、里甲吃饭,方便行事,所以黄昏带人回家,也不见人责备他。
漫天的星光如宝石般闪烁,一条银河横跨天际,星夜下的这对青年男女进了巷弄中的一间屋子,马头墙和他们的面容都模模糊糊的。
杨川向里闩了门:“房子有点旧,你不嫌弃?”
“干净就好啊。”柳如是笑笑,进了屋子,素手拿捻子打了火,点燃烛台蜡烛,屋内虽是陈旧,却打扫得很干净,柳如是便心喜起来,坐下一尘不染的鼓子似的圆凳,翻来几页桌台的红楼梦评本,也不知想些什么。
“你饿了吗?我去做饭。”杨川抬一碟红枣过来放下。
柳如是摇摇头:“我不饿,最近都不大想吃,你有什么打算吗?”
“未来的事,谁说得清呢。”杨川听着街坊的犬吠声:“只能说眼前看得到的,写书不能说一夜暴富,我混个温饱和糊口却是不难,像黄皆令一样,我想可以继续写几本,说不定,写着写着我自己也能开一家书商,听说陈继儒也只是个秀才,他就和名士交往、写书谋利的……”
柳如是想了想,转移话题:“你知道毛文龙吗?”
杨川噗的一笑:“当然知道,名震天下、大名鼎鼎的觉华岛岛主吗?毛岛主不是被袁崇焕设计杀害了?”
“是啊,同室操戈,白白便宜了关外鞑子,己巳之变,又何尝不是便宜敌人。”柳如是拾起一颗红枣,又放下:“毛文龙就是杭州人,我之所以说他,是你和他有相似之处,也可以走他的路。”
“毛文龙原是一名杭州相师,好谈兵法,他早年的生活,应该比你艰难,后来得到山东布政使的推荐,进入辽东,一步步崛起,成为鞑子的后顾之忧,皇太极恨他入骨。”
柳如是站起来,右手捏着竹扇,走到杨川面前:“你搭上了应天巡抚,可以通过他的关系,推荐入伍,而且,如今朝廷缺钱,等你写书有了钱,捐个武官不是难事。我想,这个动乱的世道,从军比从文更有出路,杨兄,你心中有韬略,也不像是甘心屈居人下的人……”
杨川稍稍沉默一会,笑道:“你太抬举我了。”
毛文龙那是一方大军阀了,杨川沉吟道:“我的考虑,和你差不多,等手中的钱足够了,再作什么打算,都好说。”
柳如是松一口气,唇角笑将开来:“你觉得我怎么样?杨兄可嫌弃过我?”
杨川不答,却坦然地看着柳如是,这个女人不仅优雅动人,而且有少’妇、人’妻的韵致,杨川那眼神,很是赏心悦目。
柳如是移开目光,眼眸看向门外:“如今这里有个人想做梁红玉,你愿不愿意做韩世忠?”
杨川讶然:“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你才明白。”柳如是展颜一笑:“我们这种女人,轻佻那是很平常的噢!”
说了一会,杨川送她出去,到了门边,柳如是莲步迟滞,返身道:“我这会子就住在阊门外广升客栈,若是不在阊门,就在小宛的半塘,你写完了红楼梦,或者其他书,一定要让我最先看。”
“嗯。”杨川准备把羊角灯笼给她,思考一会,灯笼光照之下,杨川只见她窈窕俊俏,灯下看美人,那种艳丽又与白日不同,还能闻到一股清香,他一拉她柔荑:“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