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呜呜!
雄鸡报晓,经过半夜寂静,外滩小镇又活过来了。
随着倒夜香的粪车远去,更夫收工,早点摊子点火,镇子里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起床。
此时天已入秋,暮寒深重,被冷冽空气迎头一激,让人忍不住浑身一颤,鼻头发痒,很想倒回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睡个回笼觉。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万万不敢这么做。
世道艰难,讨生活容不得一丝随兴。
早起的伙计们只敢在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是不敢抱怨的,只能把破袄子又勒紧几分,在掌柜叨叨絮絮催促中,闷头干活。
有和面摊饼的,有烧高汤,切蒸粿的,还有药房学徒两脚踩着药碾子,咯吱咯吱,挥汗如雨……
嘈杂吵闹中,普通草头小民也开始起床。
镇东头马大嘴家也是这样,老婆子把头天晚上剩菜又热了一下,在锅里放点油腥,把剩饭翻炒几下,这就是早点了。
等下吃完以后,家里顶梁柱要去沙场干活,儿子也要去上学,马大娘一向不会短了他们吃的。
女儿不上学么?
嗯,女孩大约是不用上学的,所以,剩饭早餐一向与她们无缘。
大清早,大丫和二丫要饿着肚子在家里跟母亲帮工,把昨天收上来的衣服浆洗一下。
这还得干仔细了,可马虎不得,要知道洗一件长袍两分钱呢,挣到的钱,可以补贴家用,给弟弟买笔墨纸砚,减轻当家的负担。
干完这些,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姑娘们可以吃饭了,但她们还不能休息,吃完饭,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要纳鞋底、打鞋垫。
总之,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闲着。
今天晨光正好,太阳把屋子照得很亮堂,母女三人搬来几个矮墩子,凑在堂前做针线活。
这一过程中,老婆子一直叨叨絮絮,家长里短。
马大娘惯常碎嘴,却一向没什么重点,往往前一刻还担心儿子学业问题,下一句就说到西头米店以次充好,一把陈米中能抓住百十只米虫来,却卖的比别人都贵,下次还不如去洋铺子称几斤呢……
“呀,娘,那乞儿又来了。”
大丫突然打断娘亲的话。
她大约是有些心虚,咋呼声过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敢小幅度扭头往外看。
马大娘皱眉,有些恨铁不成钢,伸手打了女儿一下,带着一丝快意说道:“一个乞丐,你怕她作甚?……哼哼,往常只道是洋人有多高贵呢,没想到今天能见到一个……”
娘亲的话,让大丫和二丫频频点头,都有一种终于长了见识的感觉。
可不是么?
外头那洋婆子年纪轻轻,也不痴不傻,却一身脏兮兮,从昨天开始,竟然在镇里头跟本地人乞讨,完全没有一丝洋大人的贵气。
这一现状,刷新了马大嘴一家三观,也让整个外滩小镇大为惊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此时,刚刚路过老马家门口的卡拉小姐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原因很简单,她只会英语,至于汉语么……,说‘谢谢’倒是没问题,多了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了?”
卡拉沿街走着,赤足走在碎石路面上,却恍若未觉,整个人一直在走神。
自从昨天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以后,尽管过了一天一夜,却因为语言不通,让她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到底是哪里。
当然,卡拉也不笨,从本地建筑、人种、语言、以及梳妆打扮等日常来看,大约能判断出这是华夏某地,只是时间判断有些离奇……大概是20世纪初。
虽然无法置信,最后她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