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尴尬,只盯着血迹斑斑的鞋袜,皱眉道:“虢家竟这样对你。”
其实鞋袜上的血迹是她为装可怜,自己故意磨的。不过余玥当然不会实说,只一个劲点头:“没错,虢家太坏了。幸好王爷及时伸出援手相救,不然我命休矣。”
“不算及时。”明烨看了一眼她红肿的脸,有些内疚。
他一眼就看出那些人是虢家守卫,但因为自己与虢家关系不睦,不想生事,本打算一走了之。没想到被抓住的人是余玥,正诧异她怎么会与虢家纠缠在一起,马车已飞快掠过。
他撩起车帘,正好看见虢敢一巴掌打在余玥脸上。
这叫他如何能一走了之!立刻吩咐车夫掉头,赶了回来。
他看着她的脸,难得地收起了懒散的神色:“如果本王一开始就停车,你也不会被那厮打了。”
余玥摸摸仍然火辣辣的脸。长这么大确实是第一次被掌掴。她生性好强,越是难堪丢脸,越要勉力撑着,立刻展颜笑道:“没有关系,王爷已经为我报了仇啦!”
明烨看着她,眼里有了然的怜悯。他低头为她斟了一杯茶,又将点心盘推到她手边,轻叹一声:“当日,不该劝你回宫。”
余玥努力克制住食欲,斯斯文文地吃着点心,笑道:“不怪你。如果不是我私自出宫,也不会被他们抓住。”
她越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越是自责。如果当日不是怕受牵连,肯帮助她离开的话,这个生机勃勃的少女现在已经回到燕国,在母亲膝下承欢,她的世界,应该还是阳光遍洒,哪里会受虢家人的折辱,经历这些阴暗。
不过短短数日,她脸上的潇洒飞扬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隐忍和强笑,看了愈加令人心痛。
而且,虢敏德花名在外,鹿山别院藏了大量禁脔。一个貌美少女落到他手中,究竟会遭遇什么,不敢想象。
他自小经历残酷的宫廷斗争,目睹皇帝大哥鸩杀手足,渐渐性情凉薄,很少为别人考虑。然而余玥披散的湿发、肿胀的脸颊、消瘦的身躯、带血的鞋袜,最重要的是——可能遭受的侮辱,与先前那个明媚潇洒的郡主反差太大,终于激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先回王府,好好吃一顿,睡一觉。”
余玥诧异地抬起头:“回王府?你不是要进鹿山吗?”
见她这副光景还在考虑别人,明烨不由得把声音又放柔了些:“不打紧的,一顿酒而已。”
“那好,又要叨扰王爷了。”余玥吃完一盘点心,又喝了几杯茶,自觉精神恢复了一些。她性情爽朗,既已脱困,便忍不住说出心中疑问:“先前那人说什么虢将军,我又听到他们管主子叫‘小将军’,抓我的这人到底是谁?”
“小将军是指虢敏德,大将军虢矢奇之子。”明烨又从车厢壁嵌的食盒中取出水果给她,“听说虢家的别院,也是他在打理居住。”
一想到她落入到那种魔窟,他的心中就是一紧,愈发不忍问她被关押的情形,只暗暗观察着她。
她两只手捧着果子吃得正欢,红彤彤的果皮上留下小小的牙印,像只小松鼠,懵懂又无知,似乎并未经历那种可怕的事情。
他稍稍心安,心中某处柔软似被触动。见她吃得贪婪,只怕这几个果子不够,回身又去板壁的食盒中找吃的,找了许久只找出一盒茶叶,一只酒壶。
余玥看他还在翻找,有些不好意思,脸红道:“我吃饱了。”顿一顿又道:“我平日不会吃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