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正在一旁看戏,听到何茗谈起自己,骄傲地挺胸抬头。
何茗谆谆善诱道:“朋友之间只有愿不愿,哪有配不配。我听闻夏姑娘贫贱不移,虽然在青楼之中,却自尊自爱,以琴会友,不以色娱人。平日还会来这书坊看书,如此品德,实在是让在下敬仰。说起来我只有男性朋友,还从未有个女性朋友,夏姑娘难道不愿做我女朋友么?”
何茗脸色无比真诚,实际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在口花花占便宜,想着夏砚应该会回答“我愿意”,他还不由得分外面红心跳。
夏砚不知所以,只是听见何茗语气真诚,心中感动,“怎么会不愿意,何公子能如此看待小女子,这是小女子的福气。”
只是何茗的一番话并没有让她有什么欢喜之色,反而更多了些身世的痛苦,她叹了口气:“若是所有男子都能像何公子这般多好。青楼也罢,这也是小女子所选的道路,可能有多的人以听小女子弹琴为乐,小女子也能多些男朋友。”
何茗的表情万分精彩,一方面夏砚已经把他当做朋友,并且他察觉了刚才将弹琴听错为谈情;另一方面,夏砚大发宏愿,希望有更多的男朋友,这让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可是何公子。”夏砚又说道,“就算是朋友,送这一千两也过于贵重了。”
何茗将夏砚伸来的银票又挡回去:“谁说是送了,这是给朋友的投资。”
“投资?”
“对,投资。”何茗口若悬河,“夏姑娘知礼仪,爱学习,青楼之中又懂不少人情世故,未来肯定不会局限于一个头牌,这一千两银子就当我的投资,若是夏姑娘想做什么生意,或者想投资自己,比如看书买书之类皆可动用,岂不是很好?”
夏砚问道:“听起来不错,可听起来投资应要有所回报,何公子欲投资小女子,不知所求为何?”
何茗轻笑道:“我只是一个纨绔,说不定以后家财败光流落街头,那时若是夏姑娘飞黄腾达上我一口饭吃,我这投资怎么就没有回报了。”
夏砚看着何茗的双眼,悠悠道:“何公子有馨郡主,怎么可能流落街头。”
“怎么不可能,馨郡主……馨郡主也是要嫁人的。”
不知不觉,何茗的语气萧索,心中有些发堵,不愿再说下去。
夏砚遇人无数,岂能没有察觉,虽不知为何,却自然而然转移话题道:“那这笔投资,小女子就收下了,多谢公子。”
“何必客气,朋友之间不必言谢。”
夏砚点点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何茗,“何公子如此为人,那于鄂宝与你差了何止一星半点,小女子听闻何公子同于鄂宝之间有些龃龉。何公子,于鄂宝此人,还请您多多当心。”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何茗心念一动:“夏姑娘莫非与于鄂宝熟识?”
夏砚摇摇头,“谈不上熟识,可这于鄂宝是小襄楼的常客,小女子听说过他。此人外表正经,给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实际最是龌龊,被他玩弄过得女子不计其数,听闻他还好卖些汉人女子在自家府中做些苟且之事。”
夏砚说着,想到了一些伤心事:“小女子家境困难,当年也是被卖到了人牙子手中,后被小襄楼买了去。人牙子那里的姐妹虽是可怜,却都有一份坚强乐观,谁不期盼好的生活。可像是于鄂宝这种买家,却不把他们当人看,当年小女子的不少姐妹,现在都是音信全无,宛如人间蒸发一般。”
夏砚说的是于鄂宝,口气却把去人牙子那里买人的人全部恨上了。何茗心中叫苦,这其实是一个经济学问题,此时却不能同她谈论到底是供给决定需求还是需求决定供给的问题。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
“是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实在是无耻之极。”
张柏看了两人半天,嘿嘿笑道:“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这兄弟没有去人牙子那里买过人呢?”
夏砚侧眼望向何茗:“何公子正人君子,我相信他不会的。”
“对,我不会的。”何茗义愤填膺,用力一挥手,“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所谓乐极生悲,莫过如此,何茗用力太大,一张契约从衣袖中飘然滑落。
夏砚曾在人牙子手中呆过,怎么会不知这是什么契约。
张柏长大了嘴巴,长久过后,幽幽一声道:
“乖乖,还真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