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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辞职入海

书店的房子是孙朝阳六千元从一个卖服装的上家接手过来的,整洁的墙壁让他省去了不少粉刷费用,辞职经营书籍也是他在报社拉广告的时候瞅准的项目,之前他跑过全国一些主要图书市场,对图书销售的特点和问题有了基本的了解,随着书店的经营他也才渐渐觉得对这个行业其实认识是太表面太肤浅了,开业第二个月就有一单所谓的“学者型”官员的书砸在了手里。

他在出版社发行处看到一本即将上市的图书样本,书的作者是市里一个即将退休的组织部长,书的内容是这位部长十几岁从政以来讲话合集,书的封面上印着几个文化名人“心灵的财富”,“人生的指南”,“睿智的人生”的推荐语录,包装精美很是吸引人,出版社说:“这书一般都是自销,你要是要的话可以加印,五折给你,一千册起印”,孙朝阳考虑了考虑觉得有这么多名人推荐应该销量不错,谁知这一千册图书到店里半个月过去了就没卖出去几本,好不容易看到有人在翻看,就赶紧上前去推荐,翻书的人随口一句“这种破玩意也真能装”随手就扔下了,孙朝阳迷惑了,在出版社看到这书初版就印刷了三万册,远远超过一般书籍的初版印刷数量,但为啥到市场上就没人要呢,这一千册图书结果真的在书店躺了快一年,不得已孙朝阳在路边拦了一个收废品的师傅将这十几包还没有拆封的书全部拉走,半价十五元一本进的两毛钱一斤卖了,收破烂的还说:“这两毛钱是因为离收购站近才给你出的,前几个月我收的和你这书一模一样才一毛五”,孙朝阳一愣问师傅“真的和我这书一模一样”,师傅边用绳子捆扎边扒拉了一下书的包装说:“可不是咋的,就这个一样的书,都是那些厂矿,企业和乡镇里收来的,和你这一样都没拆封,哎,你说这些写书的,没人看还写啥些,造那么一堆废纸多糟蹋钱啊”,这第一次失利也真给孙朝阳好好上了一课,他觉得平时在人们眼里承载知识承载文化的书太复杂了,这普通一本书的背后该有多少说不清的门门道道,这次失利让他思考了好久。

行万里路“卖”万卷书的生活开阔了孙朝阳的视野,从人们的阅读习惯中了解了世态万象,从图书销售动态看到了读者的阅读心理,也看到了书籍背后生活的林林总总。

虽然入行晚一点,但孙朝阳善于思考和总结,他逐渐开始把这个不大的书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有一次去出版社购书的时候,对方说有些农村经济和企业经营类的年鉴工具类书籍问他愿不愿意代销,他拉回来放在书店里两个多月即使只有三折的价格还是无人问津,他抱着上门跑一跑推销的想法去附近一个乡镇企业推销,那天到了这家企业的办公室,他讨好般地说明来意,一个冷着脸的工作人员没好气地说:“你可真会推销,我们都是种地的农民出身谁读书啊,垫桌子腿都嫌硬”,带着无奈刚要走的时候,有个瘦瘦的高个子说:“哎,等一等,我看看你的书,有多长多宽”,孙朝阳还以为跟他开玩笑,呵呵笑笑准备走了,对方急了“你这卖书的到底卖不卖啊,不卖你跑这来干嘛”,孙朝阳说:“我卖啊,你要的话可以给你再便宜点”,瘦高个说:“我得先看看能不能放下”说着竟然从裤兜里掏出个卷尺真的量起了书的长宽高,孙朝阳迷惑了,头一次看到有人用尺子来量着书的尺寸来决定是否买的,于是他把几种规格的书都打开让瘦高个看了看,随着他来到二楼一个装修豪华的套房前,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总经理室”,屋内几个工人正在装修硕大的老板桌后面的书柜,称呼这个高个子张秘书。张秘书很认真地把几种不同规格的书在几层架子上来回试着放了几次,最后确定了一个摆放的模式后问“怎么样,这样像回事吧,我坐这你们几个给我看看,看仔细了”,张秘书在老板桌前摆了几个姿势说:“怎么样,这样拍个照片或者采访啥的有范么”,一个人说:“有范,绝对有范,一看就像文化人”,另一个说:“那里是像文化人,总经理往这一坐就是文化人,那个什么商来着?”停了一下一拍脑袋“对,儒商!”。于是这套书就这样当作装饰物的功能价格不菲地卖出去了,让孙朝阳好笑的同时,也从心底涌起一点儿淡淡的悲哀。

如法炮制,他竟然一个冬天销售了二十多套,一套这样的书籍利润远远超过普通书一千本的利润,同行向他来取经,孙朝阳说:“卖书也要转变观念与时俱进啊,记住:书不一定是来看的”,此话一出同行惊诧,孙朝阳说:“卖书要和世情结合起来多开发书的功能,你想啊,一套几千元甚至几万元的大部头又大又厚多有视觉的冲击啊,再没文化的人往它前面一坐,这气质和品味一下子都出来了”,同行伸出大拇指“孙朝阳,真服了你了,你可真有一套啊”。

再后来,书的生意越来越难做,盗版猖獗是一个主要因素,书籍销售越来越走下坡路,到最后连房租也保不住了,那些天他特别发愁,晚上他从大街上走过,到处是骑着三轮卖盗版书籍光碟的小贩,他们俨然成了这个行业的主流,在他的书店里一部畅销的《平凡的世界》给客人打五折都没人买,人家说外面的虽然有几个错别字但价格低啊,不影响看,图书销售的利润被盗版业的昌盛逼到了零点,几个月后,孙朝阳在店面挂上了低价转让的牌子,等待下一位接手的人。

一天,他正百无聊赖在小饭馆吃饭喝闷酒的时候听到结账台有个熟悉的声音,一转身,这不是班里号称才子的牛志高吗,这小子毕业好几年都没音信,今天从这里钻出来了。牛志高胳膊下夹着个特大的皮包,一身皱巴巴的西服,头发掉的都露出了头皮,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牛志高听到有人叫他一看是孙朝阳,也是吃惊不小,两个多年不见的同学他乡相见分外高兴,又点了几个菜上了几瓶酒喝了起来,互相说了说自己目前的情况后,牛志高高兴地说:“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啊,我正需要帮手呢,朝阳,咱俩合作,绝对行”,孙朝阳说:“你这家伙鬼精鬼精的,现在干啥行业,不会把我卖了吧”,牛志高说:“朝阳啊,你知道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能力,比能力更重要的是啥吗,是机会,世界上最难的是能力和机会攒到一起,咱俩今天相遇我觉得是上天的安排,听我细细地给你说说,绝对保你发财”,牛志高说得很兴奋,嘴角上挂着白色唾沫星,孙朝阳端着酒杯,疑惑地盯着牛志高,说:“行啊,高,听你的,反正我最近也没啥事儿,你先说说干啥,行的话,那咱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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