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魏晋家里的灯还亮着,自从那些补课用的桌椅搬到国学堂之后,狭窄的客厅里倒是宽敞了很多。
墙角放着晚上妈妈卖馅饼回来的炊具,爸爸蹲在地上,靠着墙手里夹着烟,一脸愁容仰着脸看着头顶的白炽灯泡,吸一口香烟挤一下眼睛,缭绕的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妈妈刚刚拌好明天用的馅子,洗完手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用围裙擦着手,魏晋仰面靠在沙发上,一家三口刚刚为钱的事情争论完,还是没有想出筹钱的方法。
过了一会儿,爸爸说:“我反正能张口的都张口了,咱都是穷亲戚穷朋友,谁也一下子借不出十万八万的,都是几千几千的,这加起来有三万多了,距离那个十多万的要求还差得很远”,妈妈说:“我是实在找不到可以借的人了,晋晋,这事儿能不能缓一缓”。
魏晋仰着脸,长叹一声说:“能缓我早都缓了,你们不懂,办这些教育培训机构生源是最重要的,没有生源其他以后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打不开,现在加上补课的孩子,每个孩子交的费用仅仅能够给两个聘请的老师和雇佣发传单的人本月开支。这都快到月底了,虽然招了些生源,但比例太小,下面还得加大宣传和招生力度,还要再雇佣十几个人员,这样一来又是一大笔开支,这一周时间内弄不来钱,整个经营运转又得陷入僵局,我现在都愁死了”。
妈妈看着爸爸不停地抽烟说:“抽,抽,你就光知道抽,别抽了,这都是当初听你爷俩的话听的,我当时就觉得不把稳,在家里补补课挣点儿小钱就算了,又不用租房子,也不摊本钱,我要是当初不让晋晋办的话也没有这么多事儿了”。
爸爸说:“你少说点儿不行吗,啥时候都没有见你鼓过劲儿,办的时候你担心,有事儿了你就知道说丧气话,这目前都这样了你总不能让晋晋退回来不干了吧,就是不干了前期投入的那么多钱不都打水漂了吗,咱们的损失了不少,还拉那么多外债,这不亏得更大吗,不行,咱就狠狠心,就按开始咱们商量的,把这房子抵押了贷款”。
爸爸的话音刚落,刚才还一只手托着腮想事儿的妈妈立马就来气了,从凳子上站起来用手指着魏爸爸说:“你说啥,你再跟我说一遍”。
魏爸爸盯着她说:“咋了,抵押个房子你就跳起来了,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嘛,前期咱积攒的八万元还有借的一共十几万都投进去了,现在只能朝前走,可是没有钱根本又走不动,你说不抵押房子贷款还有啥方法,但凡有个能借来钱的路子谁愿意抵押房子啊”。
妈妈气呼呼地说:“你说咱家这情况,咱俩这大半辈子吃苦吧,下岗吧,委屈难过咱都不说啥了,可是你为晋晋想过没有,为这个家想过没有,咱们就剩下这五十多平米的房子了,虽然很破旧,但是总能遮挡风雨,如果抵押出去,万一……,我是说的万一,万一晋晋这个国学堂弄赔本了,人家把房子收了,到时候咱家可真的住都没地方住了,咱可真的到绝路上了,你想过没有呀,你就知道一张嘴,抵押,抵押,你想过抵押后的后果吗,抵押了,手里拿到钱了,咱晋晋的国学堂就能赚钱了吗,你真不给咱这个家留后路啊”。
妈妈这通话,一下子又把爸爸说得无言以对,魏晋说:“爸、妈你俩别吵架了,吵来吵去的又不解决问题,让别人听见了还笑话咱,我知道你俩为我这个事儿没少操心,尤其我妈更不容易,她攒了几年的钱都给我用了,有点儿担心也是正常的”。
那听到儿子这么说,妈妈情绪稍微缓和一些,爸爸说:“那咱这到底咋办啊”,魏晋心里也没有任何可以借钱的主意,但不能再因为这个让爸妈着急生气,只好安慰的口气说:“没事儿,爸、妈,你俩放心,万事开头难嘛,这个也很正常,现在创业好多人开头的时候,因为没有经验啥的,不顺利太正常了,等熬过了这段时间,我想情况会好起来的,因为,社会有这个需求啊,这也是目前文化发展的一个趋势,我想了想,要不咱这样办,明天我先去银行看看,就咱家这条件不抵押的情况能不能贷款,能贷款的话能贷款多少,如果数量可观的话,我就贷款”,魏晋说。
妈妈无可奈何地说:“早知道这么难,我当初说啥也不让你做了,早点儿睡吧,我明天还要出摊”。
躺着床上,魏晋根本睡不着,说去银行贷款只是他一时的想法,到底能不能贷出来真的一点儿情况不摸,一点儿底细不清楚,心里也没有一点儿信心。一整夜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睁大了眼睛对创业来的事情一点一点地回顾起来,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够理性,因为考虑不充分才有了现在的困境,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挺有闯劲儿的,哎,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毕业快十年了,边城三年多遭遇婚姻和事业的失败,谁知道几年后又碰到了人生的第二个难过的坎,现在的情况,真的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根本没有回头的可能,想回头已经没有可能,只有一条路,咬着牙朝前走,想了一个晚上,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才慢慢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