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新基地原本空旷的训练场一下变得热闹起来,几个新兵光着膀子,齐排排跪在地上,就像是基地新运来的某种奇怪的装饰品,来来往往的华裔雇佣兵指指点点,嬉笑怒骂,疑惑古怪,什么表情都有。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倒霉蛋肯定是在铁老板眼皮底下犯事了。
“他妈的,老子三番五次强调,就是有些蠢货不带耳朵………一群人出门,就一个记得带枪的,要不是人家机灵,现在你们早就进骨灰盒了,老子还得赔运费…….都给我好好反省,不想明白不许吃饭!”
铁老板举着高音喇叭咆哮道,大半个基地都能听见他的吼叫声。跪在地上的新兵个个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羞愧的还是晒红的。
冯祚此时正躲阴凉下面战战兢兢听着铁老板的训话,他是一群“越狱犯”里唯一没有受到惩罚的,这是铁老板看到他身上的两个枪套和一堆弹匣后当场作出的决定,同时当场拍板奖励他一千美金和两天年休假。
北非正午的天气酷热南耐,地面气温直飙四十度,整个空旷地面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汗水刚一渗透出来就被蒸发殆尽,受罚的新兵们肩膀和后背的皮肤先是变得像煮熟的龙虾一样通红,然后开始脱皮,非常恐怖的脱皮,让冯祚不由得想到老家小摊上常做的鸡蛋卷。
“不用过意不去,这是你靠自己本事赢来的待遇,现在老板是想拿你树立个榜样,安心接受吧。”苦哥好像看穿了冯祚的心思一样,在一旁抱着胳膊冷冷道。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大家一起出门,我这样在这儿乘凉不太好……….”冯祚小声嘀咕着。
推油大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旁冒出来,闻言冷笑道。
“好啊,非常好啊,既然你那么有心,干嘛不现在下去陪他们,别光说不动啊?我举双脚支持………你他妈别肚子里在暗爽就不错了,装什么逼。”
冯祚的脸一下涨红了。
确实,推油大神的话说中了,除了不好意思,他心里还有一些庆幸感在滋滋往外冒,好像自己提早跳上了悬崖边,然后俯身看着同行者在深渊下苦苦挣扎,就是这种感觉。
铁老板的处罚仿佛没完没了,新兵们从早上七点一直跪到下午三点钟都还没结束,但是每个新兵都是硬邦邦的,哪怕是头晕目眩,脑袋撞地也没有人服软,或者喊一声求饶。冯祚有点忍不住了,这样下去非死人不可,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向铁老板报告。
“老板,那个,有人都快热晕了,我能不能,能不能给他们送点……….”
“哦,可以啊,你随便,不过你自己掏钱。”
铁老板的回答非常爽快,爽快地甚至让冯祚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奇怪归奇怪,冯祚还是去食堂弄了一大桶冰乌龙茶——冯祚一开始真不敢相信这种离原产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竟然还有这种偏门饮料卖,只是价格贵得有点离谱就是了。
冯祚拎着桶急急忙忙冲出去。
几个人依然跪在哪里,可是根本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每个人都是冷冷低着头,仿佛面前的就是一团空气。
“伙……..伙计们,我弄了点喝的,我想……….我想你们应该需要……….”
感觉到气氛尴尬,冯祚有点结巴起来。
可是,受罚的新兵依然没有给他一点反应,偶尔有人斜眼瞄着他,眼睛里都是怒火万丈,好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
铁老板在远处看着,脸上全是讥笑,来来往往的华裔雇佣兵们也围成一圈看热闹,不时发出几声很有本土特色的吆喝。
“哟,上啊,喂,他们啊,怎么就怂了?”
“老弟,他们不喜欢喝这个,拉开裤子往他们脸上尿一泡就行,哈哈!”
冯祚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现在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是掉进了铁老板的圈套里,自己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一个绰号“傻狗”的新兵抬起头来,狠狠瞪着冯祚,似乎是把刚刚受到的一波侮辱全挂到了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