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里,李太兮沉迷于各种朝政和《太上经》的修炼,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半夜里,梦到了秦玉姿。第二天急急忙忙的去请崔昆打算此事,崔昆对这个皇帝赐的学生相当偏爱,遂跟他说:“你出身寒门,能有今天的地位不容易,很大的原因是朝中一大堆新政派在明里暗里的支持你,你娶了秦将军的女儿,天下的寒门士子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李太兮道:“我与玉姿相识久矣,万事蒙她照顾,心心相印,去年亦许她亲事,如今迁延日久已是万分惭愧,断然不可负她。师父所谓天下寒门仕子,贤者自有出人头地之道,仁人君子,更不会因情爱而厌我。他日若有机会同朝为官,共为社稷,又岂有寒门热门之分?若负玉姿,是为不仁不义,不可取也。”
“贤哉,兮也,此言甚善。”崔昆抚须称赞。
李太兮再次请:“请老师替学生主持。”崔昆点头:“我选个吉日,就上门求亲,你等我消息吧。”
“谢师父。”
回到府里李太兮请老道士做家长,本来他是有些嫌弃老道士的,可是奈何根本没有上档次的老者,只得求他,可是没想到人家反而不乐意:“贫道身份卑贱,做不得这种事情。”李太兮道:“师父教我长生,如何做不得?况小子不过向塘一乞儿,又哪里是什么高贵之人?”
老道士说:“只怕公子这桩姻缘,是桩冤孽。”李太兮不喜道:“何出此言?”
“佳人再美,百年后亦不过红粉骷髅,公子此时与她结婚,五十年后她老态龙钟,而公子青春英俊,何其伤人?”
李太兮皱眉道:“老先生的长生之说,玄乎飘渺,当不得真。”
“久后自见因果,但这桩婚事,贫道绝不插手。”
李太兮愤然离去:“不识好歹!”
老道士的话并没有被李太兮放在心里,崔昆的求亲很顺利,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礼节,从求亲到完婚,经历时长总共五十天,陈州代表李太兮的家长和秦柏进行了接洽,皇帝陛下赏赐了新郎新年的礼服,以表喜爱,婚礼进行三天,一切礼成,两人正式皆为夫妇,李太兮曾经去看望老道士,他没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只是叹气。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李太兮出现在门下省的衙门,崔昆问他:“你怎么不在府里陪陪夫人?”李太兮说:“家里和衙门,半炷香的路程,学生深受国恩,不敢留恋家室。”崔昆笑道:“哈哈,太兮好忠义。”等李太兮去别处,左仆射谓同僚道:“此子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大唐王朝又一次的重要的考试又要开始了,各地的考生将赴长洛参加会考,他们本就是地方政府已经经过乡试和州试的筛选,学识不弱,根据各地上来的统计,这次会考的人数会达到一千三百。这几年随着科举的大肆进步,人数越来越多,但是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地方的考试包括京师的会试,并不是纸面上公平公正。
这次考试,李太兮会参加,而崔昆身为门下省左仆射,将和户部尚书、文学馆尚书、国子监祭酒玄明共同担任主考。平日里崔昆向来不和李太兮讨论政事,今天倒是头一回,他问:“太兮,你说说,对这次会试是什么看法?”
“此乃为朝廷甄选人才,匡扶社稷黎民之盛事,学生每年旁观,未尝不憧憬向往,现在入局,还是紧张万分。”李太兮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说。崔昆道:“科举制在战乱时就已经施行,只不过碍于战乱,规模远远达不到今天。仕子们趋之若鹜,朝中的大臣们却是心惊胆战啊。”
李太兮道:“老师心惊胆战,怕得无非是三个人。”崔昆一笑:“哦?你倒是说说,是那三个人?”
“长孙子洛、章司禹、李湛云。”
“接着说。”
“本朝政府起事的是长孙子洛、打天下的是李湛云、定天下的是章司禹,此三者,是陛下最仰仗的三名大员,他们和气,大唐和气,他们闹,大唐不可安宁。”
崔昆道:“那怎么让他们和气呢?”
李太兮道:“中书令是百官之首,淮南章氏、清河崔氏,数百年的大家族,老师和章大人是朝中大臣之风,往哪边吹,大人们往哪边倒;长孙家,皇亲也,皇后也姓长孙,他们势力也大,长孙大人起于微末,心向寒门士子,认为大家族阻挡寒门仕子晋升之路是神州数百年战乱之根源。朝廷的官就那么点,寒门大喊着为生民立命,皇亲贵戚们打了半辈子帐,现在要让位,谁肯啊?所以中书令和尚书令,就互相不舒服了。”
“李湛云呢?”
“安国公、北将军、京畿道行军大总管兼贝兰道节度使,李将军不在朝中,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匈奴不灭,李将军不倒。李将军喜欢章大人还是喜欢长孙大人,是胜负手。”李太兮背出了李湛云一堆的官名,口齿伶俐的说道。崔昆又问:“那你觉得李将军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