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王宫很静，万籁无声，姬颜寝宫方向传来的一片喧闹分外明显。

年纪大一些的宫人摇头叹息一声，姬颜公主怕是又魔怔了吧。

每年总有一两次，姬颜公主会闹噩梦，哭喊着醒来，谁劝也不行，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心病。

不能学到言灵术。

可是言灵术是言家独有，要学言灵术，除非嫁到言家来。

言家地位超然，即使姬颜公主是吴王阖闾的妹妹，身份也给不了她任何帮助，反而隐隐地在拖她后腿。

原因无他，其它国君并不想看到言家与吴国联姻，仅此而已。

伺候姬颜的宫人听见姬颜“啊”的一声惊叫，都以为她又做了噩梦，慌忙地奔进寝宫，点亮里里外外所有的灯，轻声安慰着她。

姬颜垂眸，摆摆手低声道：“我没事，都退下吧。”

她一袭素衣，乌发披肩却一丝不乱，端坐安然，看上去确实无恙。宫人悄悄打量一番，见她情况还算好，才担忧着告退离开。

姬颜寝宫里外的灯火又三三两两熄灭，只留了一盏暗暗的油灯照明。她坐在温暖的昏黄之中，素手轻轻抚上胸口，似乎在平复情绪。

半晌，她才注视着那点灯火，缓声道：“起。”

油灯又摇摇晃晃地升了起来，忽闪着的火苗映照她的面容，闪着喜悦的光芒。

姬颜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咬住嘴唇强抑欢喜，披衣起身，牵出自己最钟爱的黑色骏马，硬叫开城门，一路向西而去。

她的心里仿佛有一道声音时时指引，让她坚定不移地前行。

路旁无数野草在轻快的马蹄步伐下溅出新鲜的汁液，散发着清新的气味，和自由的味道。

姬颜一生中似乎从没有这样快乐过，她大笑着策马奔跑，清脆的笑声在林间回荡，所过之处繁花应声而开，在漆黑的夜里绽放绚丽的色彩，草尖上憩着的萤火虫被惊起，忽闪着点点幽光现出来时道路。

黑色骏马最终在一块大石之前停下了脚步，大石为界，身后是来路，身前是点点火光。

夜风吹过，带来湿润的水汽和前面村庄里传来的阵阵烤肉香。

姬颜凝神辨认大石上的字迹，犹豫念道：“桃源村…？”

她明明记得，白天那位陆先生说是住在无名村的。

……

……

桃源村中，诘公子的盛大宴请已经到了尾声。

他显然还没有尽兴，得到仙人的提点，知道残本中还有天机可悟，这是足以让整个言家沸腾的好消息。

“顾村长，能跟仙人有缘相见，我言五承你这份情！”

诘公子语带三分醉意，眼睛却亮亮的放着光。

顾桓哪敢托大，连连谦逊道不敢，又劝诘公子早些休息。

诘公子梗着脖子，不满道：“顾村长甚是无趣！这是我言五一生中最大的喜事，岂能不尽兴？来，咱们喝！”

陆文坐在篝火不远处，盘腿仰望星空。

他的时代有位哲学家说过：“有两样事物，使我心中不断充满惊奇和畏惧：在我头上繁星密布的苍穹，以及在我心中的道德法则。”

而此刻，陆文无比深刻的体会到了“繁星密布的苍穹”给他带来的震撼。

古时的夜空，没有现代复杂的灯光干扰，夜空漆黑，繁星明亮，银河壮阔。

身处其下，人类除了感受到美，便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