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叶显然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手里捧着一个玻璃杯,被子里泡着茶叶。耳麦里,传回了方龙的声音。“王集乡,没有姓席的。问问席欢,他爹到底是王集乡哪里人。”
“席这个姓氏,不常见。”冬叶看似随意的跟席欢聊天。
席欢抽着烟,搓着手。
老家的老房子,没有地暖,从地上透着一股子寒气。“还好吧,比姓冬的好多了。”
冬叶一愣,有些郁闷。心思转了转,又道,“王集乡那边,还有你的亲人吗?要过年了,是不是要去走亲戚?”
席欢摇头,“也许有,但我没去过。我记事起,我爸就没有回过那里。”
冬叶道,“你要是想找找亲人我倒是可以帮你。”
“不用了。”席欢拒绝的很干脆。
冬叶强笑,“不用跟我客气,我们我们之间,不用客气的。”
“呃,不是客气。”席欢道,“反正也从来没联系过,费心思找什么。”
“毕竟血浓于水啊。”冬叶道,“也许,有什么叔叔伯伯,甚至你爷爷还活着呢。”
“再说吧。”席欢看了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在这吃饭吧。”
“好。”冬叶道。
席欢听到冬叶的回答,倒是很意外。
他原本只是一句客套话,甚至算得上是一句逐客令。没想到冬叶竟然真要在这里吃饭。没办法,席欢努力挤出一丝不介意的笑容,“那你在这坐会儿,我去做饭。我手艺不咋地,别嫌弃。”
“嗯。”
席欢进了厨房,刷着餐具的时候,偷偷的往堂屋里看。
冬叶这是真的不打算走了啊。
这孤男寡女的
席欢心中多少有些期待,还有些罪恶感。
虽说即便今晚跟冬叶生了什么,那也不是第一次,但在可抗与不可抗之间生的同样的事情,性质是绝对不同的。
自己应该直接严词拒绝她进家门,然后拒绝让她吃自己做的饭!或者亡羊补牢也不晚,自己现在就该冲进堂屋里,明确跟她说,自己是有老婆的男人,请她自重!
如果她使用暴力,自己就要声嘶力竭的大喊“不要”然后再像渣渣辉一样,喊着“不要”,却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还一脸享受期待的模样?
席欢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贱在骨髓,扁鹊无奈何也
一个女孩子,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级战士为什么那么瞎?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席某人?
席欢平时却是有点儿自我感觉良好,但这种感觉并非是非理性的,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能吸引到冬叶这种高高在上的美女。
“做什么好吃的?”冬叶的声音忽然响起,吓得席欢哆嗦了一下。
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冬叶,席欢道,“炖鸡。最正宗的农家炖,味道很不错的。”
席欢对吃饭上没有太多挑剔,县城里被人吹上天的那家地锅炖,席欢去吃过,也没吃出什么花花来。他喜欢地锅炖,不是因为喜欢吃,而是因为省钱、省事儿。
冬叶走过来,在地锅的火口处坐下,拿了一块干柴,塞进火洞里。“还是这里暖和。”
席欢笑笑,问。“级战士也怕冷?”
“是啊。”冬叶道,“级战士,比普通人还要脆弱。”
“这话怎么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席欢笑笑,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拿起菜刀,开始躲着早就洗好的鸡肉。刀不够锋利,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崩崩崩的声音,震得屋顶上的灰尘都要落下来了。
冬叶眼睁睁的看着一些灰尘落在案板上,落在鸡肉里,不由的眉头微蹙。
席欢却是恍然不觉,只是提醒冬叶,“水开了,别烧了。”
冬叶应了一声,看着席欢忙碌。
等到席欢把鸡肉下锅,各种调料填进去,锅里开始冒出来阵阵香气的时候,冬叶反而没了胃口。抬头看看破旧厨房的屋顶上黑压压的油灰,冬叶讪讪一笑。
“老房子,就是这样了。”席欢注意到了冬叶的笑,“我一年也就回来一次,没打扫收拾过。”
“呵。”冬叶没有解释什么。
冬日的白昼,短的可怜。
不知不觉,竟然亮起了灯,外面也黑漆漆一片。
堂屋里支上一个煤球炉子,再把地锅里炖好的肉和汤盛进一个小铁锅里,铁锅坐在煤球炉子上。
“开饭开饭。”席欢笑着,递给冬叶一副筷子。
冬叶接过来,搬了张马扎,坐在席欢对面,看着窝里汩汩的冒泡的肉汤,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筷子。
“别急,烫。”席欢说着,自己反倒更快下手,用一只碗接着,烫的直吸溜嘴。“怎么样?味道还行吧?”
“嗯。”冬叶道,“以后你要是不打职业了,可以开个饭店。”
席欢笑笑,道,“到时候大概也到了退休年纪,还开什么饭店。说起来,你们级战士也会退休吗?”
“会的。”冬叶道,“年纪大了,能力会退化。想活下去的话,只能退休。有酒吗?”
席欢看了一眼桌上的半瓶白酒,干笑道,“吃饭吧,喝什么酒。”
冬叶却自己起身,拿起那半瓶白酒,道,“天冷,喝点儿暖和。”说着,拧开盖子,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酒为色媒,席欢感觉今天自己可能在劫难逃了。
不过,让席欢有些意外的是,冬叶的酒量极好,半斤白酒,竟然只是微微红了脸,却一点儿醉态也没有。
“你快要结婚了吧。”冬叶说。
席欢应声,“是啊,很快。”
冬叶看看席欢,“请我吗?”
“呃”
“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婚姻的。”冬叶有些凄婉的看着席欢,“爱一个人,就是要他幸福。如果他娶了别人会幸福,那就该成全他,对吧。”
席欢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粗人,讨论“爱”这个字眼儿,并不合适。
已经吃饱了,可席欢还是没有停下筷子,仿佛生怕听了筷子,会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看一看昏黄的白炽灯下漂亮的女孩儿,席欢感觉自己的自制几近崩溃。什么责任,什么愧疚,什么忠诚,都在不断的消退,甚至寻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