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不是说，购买了先进设备吗？

明先生笑着探底。

快拉倒吧！其中有9成，都是旧货，不怕您见笑，九手的，但人会包装，全都油漆了，外行看着，新的！其中，有一台机床，说是德国原装进口，上面的铭牌，made in china !更可气的是，原产地，标着“东海796厂，1996年”。

铁大侠绝不藏着掖着。

哦，那不是还有10%的好东西吗？

明先生不置可否。

哈哈，也快没了，上面通知，下个月初，由公司统一贱卖。进价的15%。这不是浪费吗？当然了，很多的进口设备，因为没有后续培训，都用不上，大多数，拆封都没有，躺在箱子里，睡大觉呢。

铁大侠惋惜的说。

没有人管吗？

我轻轻的问。想老同学扬子江公司，也曾经当了好几个月的大股东。

唉，前几个月，有个杨总，人挺好，也想做点事。可，费总们剧烈反对，人家也就不管了。

铁大侠还有些留恋，起码有人说了句话啊。

明先生，我建议，通知下去，暂缓拍卖！

我平和的说。想着，能不能对停产转型有帮助。

好！情况异常复杂啊！大军，你要有长期的心里准备哟！

明先生凝重的说。

嘿嘿！我不赞成这个长期抗战的说法，明先生，咱老祖宗，可是留下了很多好东西啊！

我云山雾罩，怕人多嘴杂，工人代表里面，万一出了个碟中谍，凭空增加阻力。

你小子，学坏了，说话说半截！好了，大家吃饱了没？我们扯呼了！随后，会陆续出台政策，请大家放宽心，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明先生笑着点点头，站起来宣布。

晚上，在我隔壁的，明先生住的花园洋房里，我向他表示了感谢。

哈哈哈，不用客气，我这是为你提供一个好的生活环境，相信你，会帮我创造几十倍，几百倍的价值，对吗？

明先生大笑，把斟好的龙井茶，递给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想会的！不过，明先生啊，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们会遇到强台风条件下，飞机从甲板上起飞的强阻尼系数。为慎重起见，请您暂时宣布，我免去财务总监职务，对外，以您的特别助理身份，开展工作。

我虽然信心满满，但那是基于我前期的调查和财务审计，虽然，我们已经找到了重组的方向和步骤，可是，起决定作用的人，他们会支持吗？

废物一，难道就坐以待毙？虽然我，初步审计，已经有很多证据，指向了他，更多的会计事项和凭证，将揪出一个，以他为首的，庞大贪污受贿行贿集团！

如果管的不严，费总原班人马，可以在高强电网之内，继续合起伙的，买空卖空，暗度陈仓！分工明确，组织严密，纪律散漫，可惜，那里面，貌似没什么能卖的了吧？

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伟人的话，多么生动。

可以。千头万绪，你觉得，从何处下手？

明先生，自己早就有了一整套方案，但人家报缺守拙，启发弟子，快速成长，完事了，人好逍遥山水，纵情草原。

呵呵，那我就井底之蛙，萤火皓月了。两个拳头打人，不好！军事大忌；但，两条腿走路，合理。

依我愚见，先从尊重出发，及时补发拖欠工资，而且，一定要专人发放，不得再被蛀虫截留！顺着这条感激主线，反复灌输和动员群众，重组后，灿烂的愿景，嗯，最重要的是，比现在高几倍的工资，还有，高很多的福利！这是一条腿，这比喻接地气，但不够洋气！咱或者说，这叫拉！

另外一条，同时进行，迫在眉睫了。

本来，我也想，自己年轻，可以和废物一耗着，再过5年，他总要退休吧？只要守着您的事业，不让那贪得无厌之人多捞，就可以了。也算对得起您了，对吧？

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因为，您的说话，人要尊严的活着！

我品了一口龙井，清香之气，润肺扶喉。接着有感而发，长篇大论。

在前面几十年，我们这个公司，很多老干部，老工人，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现在，您看看，老中青三代，都在厂里的，也不在少数啊。

我爱人出事前，和他们闲聊，那时候，他们是多么的骄傲和自豪啊！

咱织女公司达！

想买产品？嗯，这个，有点难度，但是，谁让咱是哥们呢？放心，你结婚的全套铺笼罩被，小弟我，包圆了！大不了，我去求求我那个，一辈子古董，从不徇私舞弊的副厂长爷爷呗。

实在不行，我妈可是车间主任哪！哎呀，真笨，直接给我妈说说，买点次品，又不违规，价格还低好多，你放心，咱厂的产品，质量是杠杠的！只不过，有些不符合欧盟苛刻标准的，只好出口转内销喽！

我慕容海，聪明吧？

嗯，那是，北乔峰，南慕容嘛！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喝酒。

看看，客商俱欢颜，多好。

虽然只是个镇办工厂，可人家累计上缴国家利税，怕也能新建10几个新厂吧？

凭什么，就要他们，在后面，艰难困苦，甚至，像很多老的县、镇办国企，倒闭，或被收购了。别的咱不敢设想，只是3、5年后，让他们骄傲依然，就足够了！

现在，时机正好，经济周期，从波谷，刚刚起来，原材料还不贵，新项目也好找，市场需求日益扩大，时不我待啊！

所以。

我郑重的建议，再来一计，釜底抽薪。

喝着茶，这次是真渴了。

呵呵呵，大军哪，你的意思，要疾风暴雨，破釜沉舟吗？

明先生来了兴趣，他侧身发问，明亮而睿智的眼睛，囧囧有神。

先生明鉴！对的，我想问个问题，为什么影视里，或现实中，国企改革，如此举步维艰？

咱也考考老板啊，不能您总是板着脸，好计策，最后都是您的专利，发毛了，还说我等智商约等于0；不好的结果呢，又都是我们这些苦哈哈，执行力不强，错误的领会了您的思想。

呵呵呵，你小子，想考老头子吗？我是这么理解的，除了少部分县镇国企，是因为代表所有权的监督不到位，一些蛀虫，企业是我家，银子随便花，活生生的搞垮了公司外；大部分县镇破产国企，是因为内耗太多，由于所谓的级别，身份，以及光环，企业内部谁也不服谁，任何一项能带来可持续增长利润的项目或机会，都要反复论证，推诿扯皮，等勉强达成妥协后，水过三秋了。

我，说的对吗？

明先生慈祥的问。

嗯，明先生，您说的很好！但，不全面，请原谅我的直率。

我心里着急上火，想干一番事业，实现自己的抱负，最主要的，是想尽快帮助，那么多的工人兄弟，找到信心，通过公司跨越式发展，分享到改革红利，共同充分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变得富裕美满，幸福安康。

忙碌一番后，我也好返回桃明，陪伴清清老婆，死了，和她合葬，一起，生不同一衾，死同一个椁。

呵呵呵，但说无妨。

明先生也兴趣盎然。

撇开某些部门的阻力，我认为最主要的是，地方国企的身份，导致了人人平等，个个“股东”。举个例子，在车间生产中，明明应该多经过一个工序，因为，不服你，个别人，私自砍掉这个环节，次品了。开始追究责任吧，说情的来了。

最极端的例子，还可能坚持处理的人，被处理了。

好嘛！大家一团和气，次品越来越多。就像我认识的一家酒厂，本来开始挺红火的，后来，在酒瓶里，发现了死老鼠。

危机公关也做到位了，这下，应该吸取教训了吧？

又出事了。这次，发现了甲醇超标，由于甲醇的价格便宜，所以有一些人会在饮用的酒中添加甲醇，便是所谓的假酒，来降低酿酒成本以获取利润。

直接被查封！

当然，后来还有很多的实例，比如“三聚氰胺”，导致正规牛奶品牌都受到巨大冲击。

质量控制坍塌，可能就始于，一次小小的失误，但，没有被处罚，于是，惯性定律发挥了重要作用了。

后来，德国技术人员，告诉我，其实，你们的工艺和技术水品，也差不到那里去，只要在细节和质量上再认真点，始终坚持一个标准，就好了。

其次，就像现在的织女公司，只有1.5%的国有股份了，可是，你要推行重组，困难重重！姑且不说，最基层的工人兄弟，背着这个身份，不好管理，就是废物一为首的高层，我把他们叫做既得利益者，你要按劳分配，他的利益减少了，自己又不愿意追加付出，所以，凡是敌人赞成的，人家都要反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别人的地盘，得罪了某些部门，总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磕磕绊绊，对吧？你也不能把他怎样，因为，他后面站着一个小舅子，镇长。

拉拉杂杂说完，静静的等待回应。

你的意思，是要收购这部分国有股权？可是，能被允许吗？是一级市场转让呢，还是通过公开征集或是非公开协议转让呢？

明先生，博览群书，知道的真不少哇！

嗯，明先生，据我所知，现在法人股，还不能流通。公开征集转让，目前是连续亏损的织女公司，估计有兴趣的人，也不多，而且，股份比例太低，收购了，也起不了大作用。

我继续分析。

你的意思是，和镇投资公司洽谈，报国资委和相关部门审批？可是，咱符不符合相关规定呢？

明先生越发兴奋。

嗯，我恰好研究了一下这些具体规定，在离开东海前。我重点介绍一下额。

国家相关部门发布的权威法规，其中：

第四章国有股东所持上市公司股份非公开协议转让

第二十八条非公开协议转让是指不公开征集受让方，通过直接签订协议转让上市公司股份的行为。

第二十九条符合以下情形之一的，国有股东可以非公开协议转让上市公司股份：

（一）上市公司连续两年亏损并存在退市风险或严重财务危机，受让方提出重大资产重组计划及具体时间表的；

第三十条国有股东在履行内部决策程序后，应当及时与受让方签订股份转让协议。涉及上市公司控股权转移的，在转让协议签订前，应按本办法第二十条、第二十一条规定聘请财务顾问，对拟受让方进行尽职调查，出具尽职调查报告。

第三十一条国有股东与受让方签订协议后，属于本办法第七条规定情形的，由国家出资企业审核批准，其他情形由国有资产监督管理机构审核批准。

第三十二条国有股东非公开协议转让上市公司股份的价格不得低于下列两者之中的较高者：

（一）提示性公告日前30个交易日的每日加权平均价格的算术平均值；

（二）最近一个会计年度上市公司经审计的每股净资产值。

我要补充的是，织女公司已经连续三年亏损了，马上，要戴st帽子了。符合规定，但我担心，镇上不愿意转让；其二，根据我的测算，由于织女公司，对股民忽悠，现在，股价并不高。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高于每股净资产值。

我认真的分析。

你的看法呢？是以股价作为受让价格？不让国资吃亏？

明先生内敛大气。

不是，我想应该主动提出，第三种方案，按照目前市场价，重新评估，土地价值。

我还是有些正气的想法，不想自己内疚。

织女公司，有多少土地啊？评估的话，价值几何？

明先生小口饮茶。

嗯，大约有1137亩，评估后，估计要比现在的股价高出2倍，因为账面价值，是历史成本，而最近两年，由于房地产市场强势启动，土地价格也水涨船高，但我还是建议，按照这个方案，咱不占国家便宜，一辈子，安心。不过，在到点职工买断的问题上，请您考虑，要不要作为成本扣除项？按理，这是允许的。

我点燃一支烟，惬意的吸着，也是明先生，给我的特权吧。

安置职工，需要多少钱？

明先生在权衡。

按照一年最高标准4320元计算，1987名快到点的员工，大约需要2.6亿元。

我很快估算出来了。

唉，大家也都不容易了，取个整吧，按照5000元每年的标准吧。我自己承担，不用从评估价格里，扣除了。国家发展，也需要钱啊！

明先生坐久了，站起来，看着窗外的夜空，若有所思。

嗯，要增加3800万元的支出，下一步，就是在国有股份退出前，聘请中介机构，查出贪污，再请检察院介入，绝不能让这帮蛀虫逍遥法外，拿着工人的血汗钱，花天酒地的！这是打，一拉一打，我想应该，会有大的改观吧？

哦，厉害啊，大军，我没看错人，你放手去干吧，从明天起，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做群众工作。

好的！明先生，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看看表，晚上11点半了，我起身告辞。

回到住处，在阳台上，喝一瓶冰冻啤酒，看着夜空，漫天的星星。

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