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婆本不欲多说话,惹了崔父崔母离心。
不过,如今显然是崔父处了下风,被崔家族长压下,这桩婚事十有**是不能成,那自然得找出刘家的蹊跷来,不然就这么退了亲,自家小郎岂不是要叫人戳断脊梁骨。
这么想的可不止陈婆婆一个,刘家院墙外,两个郎君模样的人正站在墙根下。
白墙黑瓦,还衬着精致的妆楼。
“大兄,不进去亲自瞧一眼,我总归是放心不下。”
“乡野人家,何须如此。”崔琢说道,“那两人跟了你我多年,此番又要跟你往魏去,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无,那还是趁早换人为是。”
崔瑜皱着眉,也以为是,只是心下仍不得安静。
“倘若阿翁与我们早做商量,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事已至此,只好多多描补了,那孙家我也欲遣人去看一看这孙子绍应是为敌为友。”崔琢说道,“你也该早些收拾行装,早些北上去。”
“说到北上,大兄可记得魏地有一人自称魏子真的?这人现下正在三地大肆招揽人才,庐江的陈家有一子,正是被他揽去了。”
崔瑜可不是崔玠那样的傻子,来家不过几日,暗地里却早将庐江郡的事打听了个清楚。
陈垣在世家子中异军突起,立时便叫崔瑜留了心,顺藤摸了下去,倒是摸出了魏地的瓜来。
“看来,伯父说的没错,魏地果然要动荡起来了。你此去怕是要有许多较量。”
“自然是要动荡啊,季珪阿兄都被那匹夫杀了……”崔瑜讽道,“若不是家族一脉荣辱在此,我是不能再踏足魏地的。”
崔琢叹了口气,一只手搭上崔瑜的肩头。
“咱们是大人了,总不能万事顺意的。”
沿街有小童晃着小鼓蹦蹦跳,三步两晃晃过青石板桥,隔壁小女郎摇着铃儿叮叮当,三步两跳跳过小水坑,几只黄狗追着尾巴扑着影,滴滴答溅了一片水花,黑猫在瓦上追着夕阳,不小心踩弯瓦上一株瘦草。
两个郎君站在黑白的院墙下,游离在了这些烟火之外。
“我们不得万事胜意也没什么了,我们这辈人已然苦了这许多年,只是我们苦一苦,最好是将这世间的苦都尝尽了,便教后辈们甜一甜。”崔琢轻声说道,“想来阿翁和伯父一辈人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仍未完成。正如吾辈所愿,便是天下升平,海晏河清,阿谨阿说所作所为皆是万事胜意。此行道阻且长,还需子午与为兄一同负重前行了。”
崔瑜缄默不言。
崔琢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走,今日为兄与你去掘了小五的酒,你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却还要为这小子操心,实在该敲他一顿,若不是他也算是个大人了,应当挽上袖子揍他出出气才好。”
这话逗得崔瑜一笑,崔玠啊,怎么瞧也不是个大人样子。
“我如今都未到而立之年,可每每看见崔玠便觉得万分心累,虽然知道他是我弟弟,却好似平白的养了个儿子。”崔瑜说道,“我才回家,原是想心平气和的同他讲道理的,谁知才一打照面,便觉得这小子是不适合讲道理的,故此,我就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