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距此前又过了几日。大棚早已建造完整,撒上菜籽,只待它露出苗头。于此同时,缸中绿菜愈演愈烈,已有十余株初长成。见猎心喜,林枫毫不犹豫摘下来炒制成盘,次日带给陈老。
后者与弟子们每日皆食用豆芽,早已食指不动,饶是如此,再见这青翠欲滴的绿菜也一阵唏嘘。这般待遇,古今天子也不曾享受!
“宇臣说,你在谢府被奉为神人,可有此事?”陈老一边吃着绿菜,一边问道。
“下人们谣传,做不得真。”自从林枫将豆芽给两个下人尝过后,这二人便对他五体投地,主动请缨播种菜籽。
之后两人问及绿菜生长之事,林枫给他们看了大缸,随便点提几句。未想二人竟以为神人下凡,大加传扬。言辞凿凿,有理有据,无人不服。林枫名正言顺的成为下人口中的文公子,文曲星下凡的文公子!
冬日种菜,除了文曲星圣,又能是何人?
起先林枫也未在意,流言嘛,过两日会自行平息。但一连几日过去,不仅历久不衰反而推陈出新,出现多个版本,有的甚至把林枫说成改换时节的天神,举手抬足间绿菜丛生,玄乎的很。
眼见不能继续放纵,易惹灾祸,胖子才严令封锁勿使宣泄。
“唉,若还当我是你的老师,听我一言。”陈老放下筷子,凝重叹道:“老朽效仿孔圣施教已十余年,桃李不下百人,纵无七十二贤弟子,也有成业之徒,老怀甚慰。”
“这百余弟子中,你诗词并非首屈,智谋也难列第一,论起老成沉闷,数遍巴掌也排不到你。你却是我与你大师兄言论最多的人,这几日尤甚。观遍子弟,老夫从未如注意他人一般注意你,你可知为何?”
林枫想了一会,微微摇头,“弟子不知!”
此情此景,像极了那茅屋的清晨。
陈老无意缅怀,严肃道:“你并未察觉,林枫,你有大才,究其一生,老夫未见你这等人。”
林枫知他说的是绿菜,除此之外,他并无特殊之处。所以他有心解释,陈老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挥手制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总有诸多借口,总能化神奇为腐朽。”
“你要清楚,炎黄农耕神农尝草,春耕秋织春华秋实,几千年来步步传承,历经漫漫古道而不变。这几千年没有绝顶聪明之人?没有大智慧者?没有敢于推陈出新之人?”
“有,不仅有,为数众多。可纵观古今,无人敢动时令。战国诸子百家中,农何以弟子十万,凡平于民?只因天归于此,时令不辍!而这几千年的规矩,到你手中悄然更改,林枫,这不是你不承认就能幸免的,事实摆着,你的才能遮不住、掩不掉!”
这一顿夸,林枫的厚脸皮也不禁红了,“先生多虑,就种个菜而已,没那么严重!”
“你不信?”陈老气道:“你可知此举改变农时?无论冬夏,我朝皆可种粮,国力岂非倍增!”
林枫乐了,原来老头这么想的。
呵呵一笑,他解释道:“不会不会,植物生长都有周期,纵然温度适宜,周期不足也无法生产。况南北土质差异极大,古人早有言论: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产物不可互通,所以大棚只能种植北方夏日农物,无法他用!”
一段冗长的沉默,林枫以为陈老想通了。不料后者抬头,又是一叹:“你又说出我从未听闻之事,无师自通,林枫,你之才能不止于此!”
“............”
不能聊天,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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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学,河边,林枫再度被紫竹招去。白衣宽大,眉目如故,只在不经意间,望向眼前少年的美眸中,闪出惊鸿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