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寒地冻,伯父进来一叙。”
“不了,省的耽误你们上学。”谢维胖胖的身形从门中挤进来,神色憔悴,眼圈泛黑,像是耄耋老者,满是苍然颓气。本来贴身得像是水泡豆子的白底锦缎长衣,也变得油腻腻的,凌乱不堪。
他后面挤进来的胖子也好不到那里去,只是憔悴中多了兴奋地光泽,进来后朝林枫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谢维并未看到胖子的动作,面向林枫道:“我来是像贤侄道谢的,多谢贤侄为我谢家做的一切!”
林枫忙道:“伯父言重了,是我谢您才对,没有您多日以来的照拂,林枫还不知处于何地!”
“唉,此言差矣。”谢维摆摆手,“贤侄非常人,岂无安身之所。入我谢府是你自谋手段,我安能居功。”
他很会做人,多年经商的手段让他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功劳是别人的,才能赢得别人的好感。
林枫高兴地咧开嘴,“伯父说的极是,时辰快到了,我这便和宇臣一同上学去。”
“贤侄且慢!”谢维拦住去路,老脸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贤侄莫急,我还有事,还想贤侄听完。”
他和善的面庞扬着笑脸,很有亲和力,“贤侄乃人中龙凤,天下才子之麟角,住在这是我谢府光荣,怎能怠慢。只是这....”
他停住了,没有接着往下说。
“伯父但说无妨!”林枫接话道。
“那我就直说了,不是伯父不愿意,只是没有了这万贯家财,我如何让贤侄过上从前的日子!还有臣儿,这孩子天性纯良,从小没过过苦日子,冷不丁的家徒四壁,你叫他怎么活呀。”
说道动情处,他掩面而泣,肥胖的身子一哭一颤,“我过得怎样都无所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待你如亲生子侄,你们两人过不好,我在狱中也不得安歇啊!”
泣血之言,林枫听了沉默,这夫妻二人真当心有灵犀,一个不愿他入狱,一个不愿舍弃万贯家财。这些年的恶事想白做不成?
胖子悲痛不已,抱着谢维嚎啕大哭,“爹你放心,儿子起誓,定会让我谢家光耀门楣。也叫临安府那帮子缺德行的东西看看,咱家是怎么出人头地的!让他后悔没让咱们入了宗族!”
临安府谢家是谢家本宗,书香世家,族中先辈最高官拜仆射,助理万机。时下虽然没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家本宗依旧是临安府名门!
谢维少时不爱读书,科举不致,受宗族挤兑出临安府谋生,做起小本营生。之后生意越做越大,成了远近闻名的大亨。在临安府也小有名气!
但他依旧不受谢家本宗待见,读书人最是看不起商人。几年前他回临安府,欲求回归本宗认祖归宗,不仅未经族长宗祠的批准,还受了族中大辱,差点从族谱除名。从那以后,这事成了他的心病,耿耿于怀。
林枫能想象出,他当时是怎样的咬牙切齿。
“好,我儿有志气,我九泉之下也能瞑目!”谢维拍着胖子肩头,洒泪不止,余光未有一刻从林枫身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