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监审是位垂眉老头,声音略显苍老,他清了清嗓子说:“坐吧!”
茅舍学堂五人齐齐落座,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十足。林枫发现他们中除了膀大腰圆的领队,其余四人左手全包着白布,他暗忖那个新来的教书先生也是狠辣,下这么重的手。
如此看来,这个领队就是后来添进的,不知是哪位地主家的傻儿子!
林贵四人已经列坐整齐,胖子轻声提醒还伫立的林枫,示意他赶紧坐下。后者这才缓缓上前,一步一步,看似寻常,实则有意无意离监审的短桌越来越近,余光也早已盯着桌上一物。
阿嚏!
突然,林枫仰头打了一个喷嚏,他下意识捂住嘴巴,不想抬起的手竟打在竹筒上,竹签哗啦啦落了一地。
“这....实在抱歉,恕罪,各位恕罪!”林枫大惊失色,蹲下身子将竹签捡到竹筒中。监审和茅舍学堂的人起先一惊,随后全都面露不屑。冒冒失失,难成大器。
右边监审面色不悦。毛毛躁躁、举止失礼,校考多年不见这样的生员了,“行了,放在这里!”
“是,还望两位大人恕罪!”
林枫再三稽首赔罪,最后才坐到椅子上。他直面茅舍五人的嘲讽,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懂的笑意。
“你怎会如此失礼?”林贵附耳低声,林枫是他们中最沉稳的,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林枫笑意不止:“两相权衡取其轻,失礼总比失败强!”
没有人注意到,他捡起竹签时用指甲在杂考竹签的顶头,划了一道印子。因为竹签是杀青后又烘干晾晒,与古时刻字的竹简如出一辙,硬度很高。所以指甲并不会划出很大一道,只有一行与纹路截然不同、且十分纤细的印子。不细心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这么做非常冒险,但却是唯一的机会。茅舍学堂本就十分棘手,再有监审从中作梗,失败是板上钉钉。唯有放手一搏,兴许能瞧见曙光。
林贵听出林枫话里有话,吓得他脸色猛变。这时铜钟响起,监审敲钟示意答题开始。
“你二方谁先抽题?”监审问。
林枫赶忙谦让,“小子失礼,不敢在先,还请茅舍学堂先。”
监审又望向林贵几人,后者纷纷点头,监审道:“茅舍学堂上前抽题。”
铜钟响了一下,膀大腰圆的青年上前一抽,通篇。
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林枫松了口气。如果对五项题型分个难易,最简答的无疑是通篇。翻来覆去考校的就那几本书,背不出的都不好意思出门,不能说自己是学子生员。
这类题型的难点所在,在背诵之后的见解上。学子很少有在十余岁的年纪,对博大精深的古言有独到见解。他们所知仅限于师傅的教授,师傅怎么说,他们也怎么说。师傅的见解就是他们的见解。
这样无功无过的表现,监审通常也睁只眼闭只眼,权当通过。但林枫这一场的监审,显然不好糊弄。
茅舍学堂站出一青年,面色偏白,身材消瘦。他望着林枫道:“素闻陈氏私塾大名,此时相遇也算是幸事。这第一轮我们便请诸位背诵《论语》中孟子之言,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