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人灵位,断人来生。
值得这样供奉,细思极恐,不是寻常人物。
“亡夫灵位,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世人唾弃。老身无能为力,唯有亲塑泥瓦屋,受我一人香火。老身冒昧,请公子上柱香,亡夫生前最喜提携后辈才人,得见公子才俊,定是不胜欣喜的。”妇人殷殷期盼,明显有口不对心之意。
林枫迟疑一番,点燃三炷香恭敬奉上。转过头,妇人摆出送客的架势,同时示意他将画框带走。
青年只得托框底走出泥砖小屋,心念中尚未想明白云邯招徕自己是何意思。就见后者冷面生硬,居然一直等在门外,旋即他狠狠瞪了青年一眼拂袖而去,怒不可遏。待他身形消失,墙头扒上两只瘦骨嶙峋的手臂,云立恒露出头朝他竖气大拇指,然后由外朝内使劲勾手,意思是快些出来。
林枫面色很不好,“干啥?”
“快走,老爹回书房去了。”
青年一个激灵,囫囵扛起画框冲出木门,这才看出云小子胯下站着一名身强体壮的下人。
“兄长抱着画框的意思是......”从下人肩膀下来,云立恒摸着脑袋问。
林枫淡然道:“一千两买的。”
“一千两,你疯了!”少年嗓音尖锐,抑制不住惊叫:“这破玩意儿值一千两,小爷喝口墨汁喷出来都比这强,兄长走眼了吧?”
“值不值,反正不给钱!”
少年来了兴趣,“怎么说?”
“姑且算作里面那位夫人送的吧!”
少年微微一怔,很迷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姑,在破院中呆着整整十六年头,守着金山一样死也不愿挪动一步。可以说破院落中每一粒土都是她的心头肉,不肯相与,居然会将这么大一幅画送人?
“她要价千两,未定归还之期。”青年补充道。
“更不妥,她少说十余年没摸过铜子了,要钱何用?”少年哼哼道:“又不是本少爷,缺钱喝花酒!”
“这就不关我事了,照她所说,这画千金难求。”
“真的假的!”少年难以置信,“她信佛,不打诳语。”
“真假我怎么知晓,她说的。”
画框丢给魁梧下人,少年牵着林枫,猛地在他巴掌上一拍,大笑道:“小爷的誓言,没人能拒绝。”
墙外是一片葱茏竹林,青年望着林海,暗骂一句不要脸。他回想上香时妇人的热泪盈眶,有东西触动了他,就像面前密密麻麻的竹林,一缕微风便豁然全动。乃至于他心如乱麻,伴随隐隐心痛。
有些她不愿说破,心念愧疚的东西,以青年的心思,又怎会猜不到。不认就是不认,并非他心怀恨意,或是在意这些年所受苦楚,愤懑难平无以释怀。亲情和爱情一样,认定便不该了,只此一份不多也不少,而他刚好齐全容不下旁人。
与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