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依然蹲坐,楚勉讨好似的搬来一张垫着碎花绢布锦的椅子,他也摇头不坐。两少年一青年大眼瞪小眼,呆若木鸡。
云小子心情很低落,嘴唇紧抿一言不发,近乎瘫软在地。疯狂的不甘心和无能为力像两座大山,纠结抑郁且愤懑,几乎将他压垮。二八年华,正该是年少轻狂鲜衣怒马,怒发冲冠任凭栏的年岁,却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咕嘟咕嘟,宛如泣血。
如果可能,他恨不得跑回去在云邯脸上写‘蠢驴’,好让他狠揍一顿,也有了大哭的理由。
晋王殿下比云小子更年轻,不谙世事,只觉女人如衣服,何足道哉,抓破头皮也想不透两人为何郁郁寡欢。他和云立恒不熟,只能与林枫说上几句,有一搭没一搭。其实他和林枫也不熟,好歹上次的见面两人勉强算是共患难,反正在他心里,屁大点过失都作劫难,都要被父皇和老师训斥,这分明是共患难,有劫难真情。
所以说起话来不再是敦厚皇子,加之他本就怀图不轨,对青年另有打算,就更加无所顾忌了。
林枫一开始还敷衍几句,直到他问:“太子守着柳月馆,晋王有皇城边上的十二角楼牌坊,他们把这当做钉子,死死钉在下三流与市井之中,几乎掌控京城地界的一举一动。你说说咱要不要也来一个?”
少年眼睛发亮。
林枫忍不住想问问他咋想的,有人替他用巴掌问了。
云小子一巴掌抽在楚勉脑门上,后者呆滞了。名动天下的最幼嫡子晋王,生来从未遭受过这般待遇,后脑嗡嗡作响,伴随阵痛,他瞬间窜起来瞪着对方。就算是父皇楚平婴也不曾如此责打他!
“你咋想的?”云立恒语气不善。
青年眼皮跳了跳,低声说:“好歹是个皇子,客气点!”
云小子哦了一声,“殿下缘何有此思忖?”
“.......”
楚勉冷冷转身,“本王不与你计较,别凑上来!”
云姓少年干巴巴撇嘴,“不稀罕说小爷还不稀罕问呢!”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一屁股坐在林枫边上。晋王殿下要与青年密谈,决计是绕不过他的。看样子是楚勉迫切搅动局势的心思,让这位聪慧的以至于反伤自身的少年暂时抛开儿女情长,转而思忖起影响更为浩大的事件来。
只是他眉眼低垂,一巴掌下去心情好了不少,却并未从名为珠月的女子身上抽离。
“殿下缘何有此思忖?”林枫照模照样,云立恒挺起胸膛,神气十足。
楚勉狠狠一瞪,明黄袖口一甩,拿出皇子为威仪。二人神态各异,视若无睹,云小子还鄙夷的抠抠鼻孔。
懦弱敦厚的晋王殿下想找出皇子威仪,难度不亚于洗白煤炭。否则林枫不敢一见面便大肆放言,不管不顾,给他灌输以弱为强的念头,激荡野心。云小爷亦不敢动手动脚,巴掌不留情面,戏耍孩童般的不把这位放在眼里。应对旁人,哪怕是唐怡杜振,他都谨言慎行的很。
实际上楚勉除出身惊人外,确然一无是处,便是那摇风扶柳的老妈子,不迫于楚平婴天子威慑深重和与主子同根同源的话,一样不将他放在眼里。
所谓奴大欺主,对楚勉而言不是奴才做大,而是他这主家委实可怜,从头到脚上不得台面。一辈子除了学会仁义礼智信,白在人间走了一遭。
“没在女人面前脱过裤子呢,敢吓小爷,蠢驴!”云立恒在林枫耳畔咕哝。
玩世不恭而又洒脱不羁,站在同辈才人顶端的少年,看不起唯唯诺诺的晋王,这在情理之中。一个强势一个软弱,从哪看都和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