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阖上双目,如道观里打坐修行的道士。不过这道士看起来初窥门径,毫无定力可言,膝盖上摊放道德经看也不看,只眉头紧皱嘴唇紧抿,任思绪万千。
远处有人匆忙走来,摇着折扇,在青年对面寻了一出干净地坐下。
“你倒有心,遣人送来一张白纸!”糊涂兄晃了晃袖口,有一张折好的白纸塞在里面。
“来的慢了。”青年睁开眼睛。
“没办法,北城牙狱中的几人,总要处理不是。”说着,糊涂兄从衣襟中摘下玉坠,居然是楚勉小子的墨翠。折扇青年笑道:“我这个做舅舅的,不仅要替他寻回物件,也得报仇不是?否则有人戳他脊梁骨,说此子某位长辈如何如何,我方文怕是不怕,也会觉得恶心。依着小子的性格,怕也会觉得颜面无光,有些丢人吧!”
方文微微含笑。
丢人不丢人的,青年没闲工夫讨论,他将信纸递出木笼,“看看!”
后者疑神疑鬼,接过看了一眼,也是从中感受到浓浓的温馨,嘴角不自觉扬起微笑。
林枫静静看着,面色平常。
方文方敬亭,天下第一等大才,青年想知道他顺势自然的看到最后几行,有何反应。有道是关心则乱,林枫也无有十成把握,就能断定老人欲行极端之事,还是日头越来越近,压得他胡思乱想了。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两人均有这种感觉,就绝不会错。
结果很快明了,越往后看,方敬亭笑意越深,口中赞叹好一个师徒情深,真如大道大同。但当那笑容如鲜花般绽开之际,春光明媚,如春日里的草长莺飞,下一刻便骤然凝固,隐有碎裂的痕迹。
折扇青年合上扇叶,手捧最后一张信纸死死盯住,目光越来越锐利,似乎随时能刺破纸面。
“你师父....”方文只说了三个字,旋而闭口。
那就没错!
青年仰天倒在地上。
“你想怎么办?”折扇青年说道:“铁骨铮铮在那位面前,一点用也没有。”
“我知道。”林枫四仰八叉,翻了个身,然后抽出一张白纸,写了一个字递给方文。后者一看,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是想暂避锋芒,待陛下心中一口勇猛精进之气,被那些自持道理胡搅蛮缠的老人家消磨殆尽,再另行打算,徐徐图之!”
好一招拖刀之计,糊涂兄喊了一声好。
青年扯扯嘴角,算是笑过了。
能被方家敬亭夸耀一句,年轻一辈中绝无仅有。毕竟这位,是能与老狐狸掰腕子的存在。
不过很快,方文便接着道:“只是你这做派,太大胆了,就不怕玩火自焚?这可是天子征召。陛下若以律法怪罪惩处,安个违抗皇命或藐视天颜的罪名,你也无话可说。”
“没有别的办法。”青年毫不犹豫,他已经将一切想的很清楚了,“陛下肯定是不会姑息的,无论什么缘由,凡违背陛下意愿者,他都不会姑息。可朝堂不是一个人的朝堂,天下非一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