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白风清,灯火通明的时候,沈默强作镇定步入场中。顿首、拱手,挂在嘴角的浅笑是他拿来应付院内众人的招数。
上方,五楼栏杆旁的张荣荣不停地冲他招手,脸上神情颇为焦虑,显然是遇到了麻烦。
至于他为何会喊出“救我”的话来,沈默还没来得及思考,低头前行。
行至四层,气喘连连的张荣荣搀住他的胳膊,仓促道:“要露、露馅了。”
沈默匆匆瞥了对方一眼,随着他返回五楼。
……
尚未进入阁间,鼻尖已经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暗香。焚香做为此时文人雅士的标配,也是聚会相约里必不可少的一环。
侍女为他二人掀开门帘,轻声道:“二位公子请……”
步入阁间,沈默的目光落去桌前的几名男子身上,随着在脑海里搜索了片刻,得出了不相识的结论。
坐着的男子见有人来,也并未出声,仅仅是点头示意罢了。
沈默再随着张荣荣坐去偏角,正要开口询问张荣荣事情经过的时候,就听见屏风内传出清冽的女声。
“三眠未歇,乍到秋时节。一树斜阳蝉更咽,曾绾灞陵离别。絮已为萍风卷叶,空凄切。长条莫轻折,苏小恨、倩他说。尽飘零、游冶章台客。红板桥空,溅裙人去,依旧晓风残月。”
余音袅袅,从屏风后走出的女子眉眼如画肌肤胜雪,一头长发简简单单的披散在柔肩之上,一双似喜非喜目端视着众人,面含春眉梢带俏,轻声道:“敢问在座的诸位公子中,哪位姓张?”
到了这个时候,张荣荣反倒是没有先前那么紧张,窘促不安的心绪,完全被他按压下去。
这位美人先前鉴赏了六首诗词,总会与人隔着屏风探讨,左右询问。她问出的问题看似不着边际,实则内里蕴含了几分考校的意味。
先前有一名买词的公子,被人礼貌的请了出去,这便让张荣荣大感不安。一时间焦急的等待令他备受煎熬,过了小半个时辰也还没轮到自己,心中不免惴惴。眼前如此情况,张荣荣只好借着撒尿的理由出了阁间,唤来沈默救场。
如今既然见到了美人,按说张荣荣的愿望已经实现,本不该再有其他奢求。奈何男人终究是男人,他说出口的话也变了味。
“小生姓张,家住烟柳老巷,偶得残句献与小娘子。”
听此话后,坐在一旁的沈默暗自咂舌,这起身的张胖子彷如换了个人,那春风得意的模样颇让人意外,细细看去竟是有几分翩翩公子的仪态。
那美人施一个万福,二人正式见礼后,小娘子款款而来,落在张荣荣身侧。见此情形,在座的诸位公子心中暗道不妙,按理说清倌人本不该露面,便是对哪位客人起了心思,也不会这样主动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小娘子此举不合常理,也不合规矩。
众人无法冲那美人发火,于是看向了肥头大耳的张荣荣,一眼望过去便是难免在心中做个比较。
愈看愈发恼火,越想越是不顺,自己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哪里比不过这个胖子?
自视甚高的公子尚未出声,先前曾被婉言拒绝的公子已经按捺不住心底的憋闷。
他那轻飘飘的出声看似随意,实则暗指张荣荣文不对题。
“此词若是以咏柳为题,还算尚可,若是以咏月为题嘛……”
“嗯,今夜之题,所出为何啊?”
“咏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