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邯将太子爷往佛堕花丛中领,催促道,“殿下您再不快点我们就赶不上她复活了!”
太子爷鸡皮疙瘩掉一地,“这太恐怖了,本宫想罢演……”
阿邯开导道,“太子爷可知,人的一生中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结束生命,意味着她再也不能呼吸,不能说话,第二次是举行葬礼,意味着她将被在亲朋好友的面前宣告死亡,第三次是被人们遗忘,意味着她存在过的一切都将彻底被抹去……正巧,对于她来说,若想重新活一次,从那个可怕的地方逃出来,她就要经历这样三次死亡,而实际上,她并没有死。”
话虽如此,但是发生的这一切少女都是不知的,怕她一个人在花丛里害怕或是遇到野兽什么的,阿邯和太子爷草草得地看了下一幕戏的台本,就赶紧赶了过去。
晚风将花海吹得起伏。
第二幕戏他们终究是来得有些晚,这个小姑娘已经恢复了体力,正一个人在佛堕花丛中跋涉。
她呆了八年的那个监牢的长度只能容小小的她走上十余步,而这里一望无际,她可以尽情地跑可以尽情地跳,在这片湛蓝色的花海中,她就像天地间最自由的精灵。
阿邯为太子爷重新拢了发,要求他走得尽可能的优雅,最好就这么走到她的心里。
事实证明,太子爷得确走到了她的心里。
女孩在月辉里,看到一个俊秀的男子在花海里穿行,像趟过一池碧波,款款而来。
太子爷实际上还有点迷糊,他在花丛里,其实还崴了脚,太子爷多好面子,不好面子也不会真给苟富贵那么多钱,直接打一顿轰走就是了,太子爷就是好面子,强忍着才没有呲牙咧嘴,拿出自己最优雅最有磁性的声音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死了,可她抬起头,天幕之上星光一片,花海之中萤光点点,“我死了吗?”
清朗的声音响起,“佛堕花有使人假死的效果,取佛堕花根制成的药丸可令人屏息一整个日夜,药效过去人自然也会苏醒,你看自己现在这般,像是已经死去的样子吗?”话毕,展然一笑,仿佛星光粲然,恍如错觉。
太子爷这次扮演的人叫宋丹良,这个人其实就是太子爷的五皇叔,是当年大名赫赫的狄兰王宋挚,丹良是他的表字,所以太子爷这种小辈不熟识。
两人气质有许多相同之处,譬如两人五官棱角分明,端着严整肃穆的架子,笑起来却十足温暖,令人如沐春风。阿邯想,这大概就是亲叔侄吧……
接着太子爷拉着女孩在花丛中散步,好让她活络一下筋骨。
太子爷一边和她散步一边又跟她讲了人一生中的三次死亡,第一次怎样,第二次怎样,第三次怎样……
看,现学现卖,我们太子爷真是脸皮厚。
女孩听的饶有兴致,大眼睛闪光似的看着太子爷。
“我还活着,我很开心,”她看向远方,突然泄了气,轻叹一口气,“可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
太子爷没有说话。
月光洒下来,远山是黑色的剪影,这一片花海却被照的很明亮,月光银白,好像落下一层细雪,白衣男子离少女有三步远,只见他缓缓伸手向她,手心朝上倾斜,是要执手相握的郑重姿势。
少女微怔,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眼里一瞬间升腾出各色情绪,由疑惑、震惊到迷茫、欣喜,时间仿佛过去好久好久。
男子显然耐心很足,微风吹着明亮的萤光从他指尖掠过,少女终于把手交上。
两手相握,像是无声的誓言。
然后,少女又郑重抬起另一只手,也覆在男子微凉的手背,倾心交付,毫无保留。
这是四十年前的春日,他带走了她,亲手在她的腰上系了两枚铃铛,并给了她一个名字叫——解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