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得都说完了,主意你们自己拿。”
大伙明显分成两派,泾渭分明。
事情结束,谁都看得明白,张虎这一波空手套白狼,赚钱不要太容易,自然有人眼红,感觉这么容易,自己也可以。激进派早已商量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手里有点积蓄,结合起来有一定的资本,能干上一票。
保守派则认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存在风险,让有能力的张虎去折腾,自己既不出力,也不抗风险,躺着多好。
“二瓜,张虎必须要把欠我们的全部还了。”激进派代表刘福道。
二瓜回道:“可以,有多少人来我这登记,明晚来领粮。”
“除了粮食,我们还要张虎按照六百文每石的价格,用钱补贴粮食暴跌损失的那部分。”刘福道。
“我说得很清楚,要么拿粮,再按六百文每石的价格补贴两成,从此两清。要么等等,以后不仅全部还,还会给更多利息。”二瓜又一次强调,“没有其他选项。”
刘福一伙人直接冲上祭台,围住二瓜,“不行,我们一定全部要回。”
一群人又一次摆出要动真格的姿态,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哟呵,刘福叔,挺虎啊。”大牛和猪毛也走上祭台。
大牛威慑力十足,身边的人不禁往后退几步。他并不霸道,但够狠,别人敢做的狠事,他一定敢,而他敢做的事,别人未必。
大牛的战绩众所周知,为了两个红薯的赌注,敢在坟地呆上一夜。为了两个红薯,敢冲上去打六七个比自己大的邻村孩子。为了两个红薯,敢从房顶跳下来。诸如此类茶余饭后的笑谈不胜枚举,令人忍俊不禁,也令人胆战心惊。
“大牛,没你的事,别犯众怒。”刘福威胁道。
大牛逼上前去,“二瓜话说得明白,你别太贪得无厌,虎哥没有占你便宜。”
“我大牛怕过什么,吓唬我,记不记得你和媳妇吵架,媳妇跑回娘家,大舅哥扬言要揍你,吓得你都不敢去接媳妇。”
“嘿嘿嘿,是我大牛拿了两个红薯,带你领回媳妇。”
刘福上一回让张虎呛过一次,现在又让大牛揭短,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气急败坏还没办法,如热锅里的馒头一般煎熬。
“大牛,你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就这么对我哥。扫把星,丧良心啊,你个生孩子没**的狗东西……。”大牛的婶婶刘兰看着自己的哥哥刘福被欺负,跳出来指着大牛的鼻子一通咒骂。
大牛天不怕地不怕,也重情重义,面对养育自己的婶婶一家,他低下头,怂了。
讲良心的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讲良心,以至于被人利用,变成利器刺伤自己。
猪毛忍不下去了,“刘兰婶,你口口声声说养育大牛,可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嘛?又是这么做的嘛?”
“大牛怎么会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因为你不让他吃饱,你逼着孩子为了两个红薯出卖自己的尊严,并且不自知,你尽到抚养教育的责任嘛?”
“真的是你抚养大牛嘛?张平老爷子每年都会挨家挨户讨粮食,为的是给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没儿没女的老人一口饭吃。难道你没收到分发的粮食?”
“大牛家一百二十亩地,全部归入你们家。一百亩地加上一个壮劳力,难道养活不了一个人,如果你不干,可以给我们家。”
“这几年既盖了新房,又添了耕牛,还有个免费的劳力,日子过得不错吧!”
谁是干净的?谁是肮脏的?谁能说清楚?
债务的争论变成道德的讨伐。
争吵还在继续,二瓜离开人群,坐到一旁。
他对亲情与道德天然抗拒,这两者既不能给他带来好处,更无法限制他。
张虎这一次干得很滑头,剪了全村的羊毛,按照大伙的想法,就该受到道德谴责。
二瓜不能理解,谴责有个屁用,行动才能追回损失。
他更不能理解张虎,完美算计单纯的村民,直接还粮不就完了,还补什么银子,都当婊子还立个屁的牌坊。
一群不讲道理的人非要讲道理,结果越扯越远,永远也没有答案。
二瓜看差不多了,上前大吼道:“别瞎吵吵了,浪费老子的时间。”
“要粮的过来登记,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领你们的钱和粮。”
“别跟我说啥不行不行的废话,爱闹你们尽管闹,有一点记住咯,谁再去骚扰张平老爷子,那后果我也不知道。”
二瓜痞气十足,一副无赖样,威胁着众人。
“流氓,无赖,泼皮……怪不得老天爷惩罚你们父子,让你娘跟别人跑了,等着吧,还会遭报应。”
一大妈又充分展现自己骂街的技能,句句对准要害,刺入心窝,深入骨髓。
“喝……”
二瓜朝言词刻薄的大妈走进几步,突然吼了一声,吓得大妈连连后腿。
“刘兰娘,你说得对,我就是无赖。上辈子作孽,这辈子是无赖的儿子,以后会是无赖他爹,再之后会是无赖他爷爷,死后会是无赖他祖宗。”
“可我二瓜绝不像你们这群恶心的人,明明当婊子,还要给自己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