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岭钱庄办公地点不大,一百来平米,掌柜的大台柱后边坐着三个白发老头,一堆账本放在桌上。五朵亭亭玉立的花坐在下首办公桌前,有的拿着铜镜搔首弄姿,顾影自怜,寂寞如雪。有的奋笔疾书,忙着干活。有的无所事事,修剪指甲。
张家岭钱庄失去信誉,没了流动性,丢了放高利贷的生意,油水全无遭到张家人遗弃了。
女子在这个时代地位比较差,哪怕是贵族家的千金,大多都是联姻的工具。钱庄没油水,没人愿意来当差,她们正好填补这个空缺。
全由几个花瓶来钱庄当差肯定不行,于是再配上几个经验老道,又没了野心的老头来掌舵,马马虎虎也算撑得过去。
张灵霜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伸伸懒腰,这几日相比过去有些忙,其实也称不上忙,只是闲了太久,突然来了生意,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她道:“这几天生意不错,咱们应该能有奖金吧。”
“哎,表姐,你想多了。”照铜镜的姑娘张媛媛是南方张家族人,身材娇小玲珑,声音温声细语,“奖金跟生意好坏不挂钩,要看老女人心情好坏。反正也就几百文,有没有都一样。”
张灵霜是男爵老爷的千金,张良,张凯同父异母的妹妹。作为女子,她以后会是政治联姻的工具,不可能争夺张家岭的财富,日子过得比二哥张凯容易些,不过也仅仅好一些而已。
她来钱庄当差,目的是挣钱,让自己能独立买得到想要的东西。
贵族女子可不能干粗活,能选的职业并不多,钱庄倒是体面活,但张家岭钱庄信誉破产,生意冷清,工钱其实很少。
她可比不得南方大户小姐张媛媛,这妮子家里团结,长辈疼爱,自然不缺钱,来钱庄也就是玩而已。
男爵老爷也疼爱唯一的女儿。坐拥大片土地,但实际上兜里没钱,里里外外都是老婆在管,他连普通的暴发户都比不上,也就拿不出钱来让爱女挥霍。
“啪!”
一姑娘巴掌砸在办公桌上,她是张震山的三女儿张岚,身材高挑匀称,皮肤呈古铜色。
与这里的其他娇气女子不一样,她不喜欢漂亮的丝质裙子,穿胡服,贴身短衣,长裤和革靴,衣身紧窄,活动便利,野性十足。
“他娘的,奖金不说,工钱一降再降,逼急了,我带我们家骑士宰了那娘们。”
张岚声音洪亮,豪气十足。她来这里的原因和其她人不一样,不为钱,也不为历练。纯粹是因为家里的长辈觉得她太野,成天和大兵混一块舞刀弄枪,不成体统,放笼子里关一段时间,去去野性。
张媛媛最看不惯张岚这种蛮子,一天到晚嘴里全是粗话,喊打喊杀,道:“说得那么厉害,也没见你做过。”
张岚也看不惯张媛媛,成天拿个镜子自恋,说话那矫情劲,她想吐,“你说老娘不敢,信不信我先扁你。”
她混在大兵里,看谁不爽就能扁谁,让一个娇气的千金小姐呛话,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着话,张岚欺身上前,张媛媛连忙向后躲,张灵霜不得已,又要上前劝架,拉开两人。
坐在上首的大掌柜是张霖的叔叔张三金,两个妮子天天吵架,早就烦透了,“你两给我悄悄的,不干活可以但别添堵。”
赵三金心累,他见过钱庄最辉煌的时候,称得上门庭若市,日进斗金。如今,三个老头子带着五个丫头片子,晃晃悠悠记几笔账就过一天,是真替族担忧。
他更寒心于没人理会钱庄,这就是只生了病的老母鸡,灌点药就能重新下蛋,想不明白领主夫人怎么就不愿意付出点代价。
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他也已经看淡了,不过这几日突然有外地人存钱进来,令他兴奋不已。
镖局马上开张,闻着腥味来的商人,带着大量的铜钱,存入张家岭钱庄,以方便在本地使用。
陆三金转念一想,如果这笔钱还被男爵夫人提走,资金盘不活,钱庄还得变回一只病鸡。
这病根不在于外部,而在于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