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一旁的夏良卓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死死拉住他,目光威严的扫过周围仆从,怒哼道:
“难道我夏家的话,已经不好使了吗?”
这番回护,倒是让夏悠心里一暖,生出一股歉疚。
之前自己还疑神疑鬼,怀疑便宜老爹的死跟这位族叔有关呢。
“我来!”
很快,王江便面色羞愧的应了一声。
又暗自在心里感慨,这位曾经的夏家少爷,现在的新家主,果然人品端正,从不仗势凌人,甚至对家里的私奴都很好。
他缓步走到掉落一旁的棺盖边,眼睛死死盯着棺中那具尸体,深吸了口气,脚尖用力一挑。
王江本就是西阳城内有名的游侠儿,这一脚力灌百斤,让暗红色的厚实棺盖直接旋转着飞起,稳稳落在棺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其余仆从又等了一会儿,见棺材里没传出什么怪异声响,终于强忍着恐惧靠近,手指颤抖的套上绳索和扁担。
要知道他们属于家奴,生死全由主人掌控。
如果犯了错,被主人杖毙也没人管的。
等到一切弄完,都没鬼怪出现,一众人纷纷在心里松了口气。
接下来虽然面色苍白,但也手脚麻利的迅速在院子一角架起木柴火堆,最底层铺了张铁皮子收拾尸骨,又把棺木抬过去,倒了满满两大桶火油,点上火折。
不一会儿,火焰熊熊燃起。
仿佛驱散了附近缠绕的凉气般,让周围人四肢百骸骤然一暖。
..........
整场大火一直烧了两个时辰。
也算是幸事,天空中乌云游荡翻旋,却始终没有下雨。
直至天色将暗,夏悠和夏良卓才捧着一个黑木灵位走出院子。
夏老爷子的骨灰早已经收敛好,装进玉盒,放在新购的黑棺材中,又重新抬回了灵堂内。
外面偶尔能看到几名窃窃私语的夏家族人。
烧尸火葬这种事情,动静太大,根本隐瞒不了的。
夏良卓也没想过隐瞒,只是轻哼一声。
他虽然只有四十许岁,但在家族中一向积威甚重。
近年来,夏老爷子身体抱恙,大半时候,其实都是夏良卓在主持事物。
一声冷哼,当即就吓得附近的族人不敢再说话,连忙弯腰行礼,口称“族叔”。
“这件事别再议论了!”夏良卓皱眉吩咐道:
“叫所有人去中堂,我们马上把老家主的灵牌请进祖祠,然后新家主将会带领整个夏家进行第一次祭祖!”
......
众人匆匆忙忙的集合,夏悠在夏良卓和祖祠一位庙祝的帮助下,磕磕绊绊完成了祭祖仪式,供奉上三牲头颅,以及洗净的瓜果等,放在托盘中,恭恭敬敬的摆在祠堂内。
然后又念了一篇祈愿词,求列祖列宗保佑。
接着,老庙祝才颤颤巍巍的伸手,亲自接过夏悠怀里的灵位,把它放在最里边一张雕花大红香案上。
那张长约两丈的香案,接近一人高,上面呈阶梯型,密密麻麻的摆了几十个灵位,都是夏家历年来过世的家主以及一些重要族人——如若不出意外,当夏悠死去后,他的灵位也会被摆在上面。
至于其余血缘比较浅的夏家族人,则被摆放在香案两边的长木桌上。
与香案上面供奉的前辈相比,便宜老爹辈分比较浅,灵位摆在下方右手最边缘。
众人又对所有灵位拜了拜,恭恭敬敬的退出门外。
经过了之前的一档子事,所有人都觉得,面对夏老爷子那面漆黑的灵位牌时,心里惧意横生,根本不愿久留。
锁好门,众人正准备离开,天空中又一个炸雷响起。
淅沥沥的冰冷雨线,终于从徘徊的乌云里落下。
“入秋的天气啊,果然是阴雨不断......”
老庙祝从旁边拿过一把纸伞,在两名后生晚辈的搀扶下,慢慢走出院子,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夏悠和夏良卓目送着族人三三两两离开,便也撑起伞。
刚刚踏出屋檐,耳旁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咔擦”一声。
仿佛有什么断开了。
冷风从后方吹过脖子领,夏悠心中一震,迅速回头看去。
但身后的祖祠门窗已经被锁上,又没有点灯,透过小半寸宽的门缝往里瞧,几乎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族叔!”
迟疑了片刻,他还是开口问道:
“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吗?”
“怎么了?”
夏良卓一脸愕然,随即又摇摇头,轻拍着夏悠的肩膀:
“子远今天忙了一天,又悲伤过头,许是累了困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无需多虑,接下来守灵的事情我会安排好。”
两人并肩慢慢走远。
而在他们后方,那座上了锁的阴暗祖祠内。
轰!
闪电贯穿天地。
炫目的白芒,透过门窗缝隙迅速映照进去,让整个祖祠一亮。
依稀可以看见——
刚刚才被摆放到香案上的某一块黑檀木灵位,一道如蛇般蜿蜒的裂纹突兀出现,几乎横跨了半尺长的牌匾。
把其上“夏良志”三个明黄楷体大字,切割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