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很忙,不仅主动担任了酒楼的采买,甚至连洗涮擦桌子的事情也一并干了。
稍有闲暇,还主动跑到后厨帮着洗菜、切菜,搞得酒楼的掌勺大厨和另外两个伙计压力山大,要是这些活计都让小姑娘给做完了,等着他们的可就只剩下失业了。
可即便大家都憋足了劲儿想干活儿,然而整整三层的酒楼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干,更多的时间还是在打盹睡觉的过程中度过。
冷冷清清的大堂,除了总是有干不完活儿的巧儿在不停的忙碌,似乎再也找不到多余的生机。
桌子被巧儿擦了一遍又一遍,她小小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可即便如此,偏头悄悄的瞧一眼站在柜台旁边,盈盈而立的赵月荷,巧儿心里还是止不住的乐。
她想,等姑爷能正常走路,好了,再告诉小姐,小姐肯定会很高兴,会像还没出嫁之前那样笑得很开心吧。
这是巧儿小小的心事,憋得她好难受啊,好几次都差点告诉赵月荷顾文生已经会说话的事情。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顾文生好了,赵月荷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整天愁眉苦脸,老爷不会再天天逼小姐改嫁,还会把姑爷家的钱财都还给小姐,以后就是幸福得睡着都能笑醒的生活。
想到这些,巧儿总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
酒楼的生意并没有像灵州的天气一样变得好起来,临近黄昏的时候依旧没什么人来吃饭,账本上满满的全是支出,收入的部分只有寥寥几笔。
生意真的就这么难做吗?
想到三月后还有盘这家酒楼的一千贯铜钱的尾款,赵月荷的心情就更加惆怅。
散了吧,希望明天能好一些。
遣散了厨子和伙计,锁上门,太阳的余晖将天都染成了红色,街边的柳树已经开始变得绿了,不知不觉,龟缩了一个寒冬的鸟儿,在傍晚的余晖下显得尤为活跃。
可是这些春天的景色,并没有让赵月荷的心情变得好起来。
巧儿乖巧的跟在她身后,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她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乐在其中。
赵家的宅子位于天灵街道,属于灵州城西北方向,从城西这边步行过去,用不了半个时辰。
进门的时候,前院里围满了人,老远就听见一群下人呜呜央央的说:“小少爷厉害,五夫人厉害…”
好像是在玩什么游戏。
赵月荷视若无睹的从旁边走过,那浑身上下的冷漠和清冷,即便到了自己家里,也不曾有半点消减。
其实对她而言,她的家,自从全府上下都知道她要嫁给顾文生那个祸害的那天就变得不一样了。
从最开始的尊敬巴结,到现在的恍若仇人,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可谓是人生百态。
一个黄色的布包从不远处飞了过来,正好落在赵月荷前面,随后便听见一个稚童喊道:“二姐,帮我捡一下沙包…”
赵月荷顿足,回头看向那个从人群里跑出来的稚童,僵硬的挤出一丝笑意,正要弯腰去捡,不料孩童身后又窜出来一个妇人,一巴掌就将稚童给抓到了身后,满脸讥讽:“哟,赔钱货回来了啊,今天又赔了多少钱?”
说是赔钱货,当然是一语双关,可不仅仅说的是她赵月荷开那个酒楼赔钱,其实更多的是赵家将她赵月荷养这么大,没讨到什么好,现如今还领了个瘫子回来,可不是赔钱赔大了么。
赵月荷满肚子委屈,很想说当初我可不愿意嫁顾文生那个纨绔,是你们非逼着我嫁的,现在全都成了我的错吗,天底下哪里来这样的道理?
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赵月荷素来不喜与人争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她直起身子,正要径直往后院而去,却又见过廊的转角处施施然走出来一个摇着团扇的丰腴妇人。
这妇人瞧见赵月荷,嘴角微弯,恍若自言自语,啧啧说道:“赵家的钱就算再多,也不是这么个赔法,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呢,可不多一个铜板来养闲人……”
看来都是宅斗高手,刚刚赵雍的第五房妾侍才来个赔钱货的一语双关,这个妇人也丝毫不甘人后,同样又来个闲人的一语双关,其中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赵月荷的面色越加阴沉,那双藏在锦袄宽袖里的小手暗暗捏紧,已有要爆发之势,却不料那妇人身后又走出来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妙龄女子,满头珠翠,光霞耀眼。
这女子也不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副好像很亲热的样子直接上前握住了赵月荷的手,好言道:“二姐,咱们女子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外面的事情,都交给男人打理,你看,妹妹今天刚买的玉钗,好看吗?可是整整花了一百三十多两银子呢……
还有啊,我这身衣服,正宗的蜀锦,珍贵着呢,咱们女人嘛,嫁个好男人,可不比什么都强,赶明儿妹妹给你做媒…”
赵月荷不等赵锦绣把话说完,直接扭头就走,后面的巧儿也是一脸愤愤。
“装什么装?还真把自己当贞洁烈女了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