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顾文生的表现太平静,太有恃无恐了,这又让他不得不忐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他咬着牙,早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我有朱公子罩着,许知府都不能拿我怎么样,还怕你一个无权无势的草民?”
“哈哈哈…”
这一下轮到顾文生笑了:“你说我无权无势?你确定你没开玩笑?朱德平算什么?他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在京城里给我提鞋都不配,朱隐又算什么?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我的底细也是你这种不入品的胥吏能打听得到的?
就算是朱德平他爹朱隐,在我面前也得规矩得像条狗,我真不明白,是谁给你的勇气,敢来当街杀我…”
顾文生的气势节节攀升,宛若神人擂鼓。
郭适这一下是真的动摇了,不为别的,就因为刚才顾文生说了两个字:京城!
顾颐达,一个吏部的正五品员外郎,天下的官员升迁考评都要从他手里过,这等权势的官员,就算是死了,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盘根错节的余威?
怎么就忘了这一点呢!
郭适不敢再想下去,只觉脊柱生寒。
一群杀人越货的汉子看着郭适,也同样是心境摇摆了。
他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错,但是吃这碗饭的人,招子得放亮才行,有些惹不起的人可千万不能招惹,一步踏错,可就当真是万劫不复。
很显然,他们面前这个顾文生所表现出来的淡定和自信,完全和他们以前杀过的人不一样。
这份气度,这种谈笑间敢视丰西王府的幕僚如狗的人,又岂是他们敢动的?
大雨还在哗哗啦啦的下,黑幕笼罩的这个灵州西城的三岔路口,三十多个拿刀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一个杵着拐杖的年轻男子,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不过,相比起那群男子凝重的目光,那个杵着拐杖的男子却笑得淡然。
三岔路口往西北的分岔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一高一矮的纤细身影,矮的那个举着一把油纸伞,可即便这样,这两个女子的衣服,都已经全部被雨水浸透。
矮的那个女子红着眼睛看着这边,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她的眼睫毛湿漉漉的,捏紧了小拳头凝视着那个一人对峙三十多个黑衣人的男子,连呼吸都忘记了。
高的那个面色煞白,同样紧张得指甲都陷进了肉里而不自知,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滴滴答答的掉进了积满了水的地面,她喃喃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豁然,又听嗖的一声,一个快得难以捕捉的影子划破雨幕,直冲那三十多个黑衣人急射而去,嘭的一声闷响,包围圈外的一个黑衣人被黑影砸中。
霎时,那黑衣人来不及惨叫,身体向后划去,拉起好大一片水线,宛如开足了马力的快艇划破江面。
那黑影撞飞一人,竟是去势不减,直奔另一个黑衣人而去。
另外那个黑衣人也是反映迅速,见黑影撞来,抬刀便劈,随即便听咣当一声,火星四溅,那黑乎乎的东西硬声炸开,众人凝目一看,才发现那划破雨幕飞来的东西,竟然只是一个破木盆子。
不等众人惊骇这扔盆子之人到底是多大的力道,又有叮叮铛铛几声碎响,原来竟然是那劈中了盆子的大刀寸寸崩裂,散落一地。
那个劈刀的黑衣人应声而退,连连退了六七步,撞在了一棵路边的柳树上,这才堪堪止住了身形,那黑衣人握刀的手,已是虎口撕裂,血肉模糊,没等他惨叫出声,又是连连吐了好几口鲜血,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宛如死狗一般大口喘气。
好好的一个包围圈,竟是硬生生的被一个破木盆子给撕开了一个偌大的缺口,余下的黑衣人如临大敌,寻目看去,这才看见雨幕的尽头处,有一个肤色黝黑的高大男子正一曲一拐的缓步而来。
那瘸腿的男子也不看四周持刀的黑衣人,只是直直的看向顾文生,高高竖起个大拇指,说道:“这牛逼吹得,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