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暗中派人购买书籍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顾文生这里,卫姜过来问道:“孙家要买咱们的书,卖还是不卖?”
卫姜正是孙府里黄戚宗口中那个姓卫的商人,是封长修找来的那两千人里比较会左右逢源的。
“卖啊,干嘛不卖?咱们和钱又没仇...”
活字印刷的成本要比刻板印刷低了上百倍,就算每本书都按五百文的价格批发出去,也是一笔暴利的生意。
在如家酒楼的一个角落坐下,顾文生喝着巧儿特意熬制的汤药润嗓,忽而淡淡的笑了起来:“相比咱们的人去三个州城兜售,孙家无论是财力还是需要的数量,都不是哪些零售的书铺可以比拟...”
说实话,孙家这么做,摆明了是要吃进顾文生所有的货,然后再次形成垄断,最后再转手卖给那些零售的书铺,终究还是赚钱的。
卫姜其实并不想卖给孙家,在他看来,要是用这种方式,岂不是大家都在变相的帮着孙家赚钱了。
见顾文生不再说话,他叹息一声,便要抬步离开,忽而,又听顾文生淡淡的说道:“孙家要买,咱们卖,别人要买,咱们还卖嘛,孙家要将咱们的货给吃下,恐怕,没那么大的胃口...”
卫姜脚步一顿,不愧是曾经经过商的人,稍一回味便很快懂了顾文生的意思,随即眉开眼笑的离开了。
......
所谓雁过留影嘛,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少在如家酒楼这里,整天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和顾文生说着悄悄话,其实,很多事情都在表象与庞大的人群茶余饭后的谈话中能初见端倪。
“五等青楼的聚仙阁,谁还能不要点脸面,还敢去聚仙阁玩啊?”
“我当初之所以去聚仙阁,就是去听顾公子说三国演义的,真没在聚仙阁点过姑娘,这种脏水可不能往我身上泼...”
这事儿其实分不清楚了,不过口头上总是要给自己开脱一二的。
如此,不仅现在没人去聚仙阁,就连曾经去过聚仙阁的人都感觉恶心得慌。
试想一下,你曾经玩过的女人,别说什么仙子佳人吧,弄了半天只是陪乞丐睡觉的低贱货,总会让人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作为宾客如云的如家酒楼,如今总少不了有人会在这个事情上为自己分辨一二。
当然了,在这个大前提的话题之下,也偶尔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逐渐有发展壮大的趋势。
“听说,咱们灵州、原州、朔州的这三州之地,出现了一个姓卫的商人,他批发的书是孙家价格的一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要是真的,可就是读书人的福气了,进价低了一半,哪些零售的书铺早晚要降价吧...”
“这事儿我看悬,书籍刊印这一行我也有了解过,人工、纸张、刻板,成本确实挺高的,要是都按照孙家一半的价格来卖,那个姓卫的肯定得亏吐血了…”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那个姓卫的是哪里吃错了药,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他和孙家斗上了,得利的却是那些零售商贩…”
……
这样的话题不过都偶尔有人提及,当然了,作为长期混迹在如家酒楼的赵月荷,自然能从这些零零碎碎的话题当中分析得到一些令她震惊的事情。
比如说聚仙阁成为五等青楼的事情,她知道,这个话题就是在如家酒楼这里,由顾文生的那些个小徒弟不知不觉当中传开的。
再比如说,她还知道,这些天经常有一个名叫卫姜的商人总是鬼鬼祟祟的拉着顾文生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卫姜啊!
不正是姓卫吗,总总迹象表明,和孙家在书籍上面打价格战的事情和顾文生怎么也脱不开关系。
和孙家打价格战?
他哪里来的这个底气?得需要多少钱才能赢了孙家啊?
孙家可是灵州城的十大世家,财力丰厚得难以想像。
想到这些,赵月荷就莫名的有些担忧,她站在前台哪里,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正中间正在绘声绘色说着书的顾文生。
果然啊,就算是面对孙家的步步紧逼,他还是没有选择屈服!
哎,你说你,咋就这么倔呢。
顾文生还是那副瘦瘦弱弱的样子,一身青色而满是褶皱的廉价衣服。
忽然间,赵月荷又开始皱眉,他做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还那么镇定,怎么会还有心情每天都过来说书?
这个时候,他是很需要钱的吧?
对啊,他很需要钱啊!
赵月荷的脑子又忽然浮现出那天在茶肆的时候,他从那个红衣女子手里接过的那一叠银票。
可惜,他至始至终都没和自己说过她需要钱的事情,心里开始默默的计算,家里有多少钱,拿出如家酒楼的房契,又能卖多少钱,好像,不到三千贯啊。
三千贯而已,这么一点钱怎么可能够和孙家斗的?今天回去的时候,再去找我爹借一点吧。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呢?缺钱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在你心里,我赵月荷就是这么无情和冷漠吗?连那个聚仙阁的李臻香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