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迸裂之后真的很痛,我睡觉的时候不能穿衣服,因为伤口流血结痂之后会和衣物粘在一起。”他抬起脑袋,一脸漠然地看着安斯年,“第一次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不得不自己动手掀开自己的伤疤,这样才能清理掉那些粘在一起的衣物。”
“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敢穿衣服睡觉,伤口虽然结痂,但是那种幻痛却早已停留在我的内心深处。爱丽丝和那些侍女过来的时候真的很像我在孤儿院的感觉,一大早醒来,一堆人围着你,虽然我知道她们没这个意思,但我还是觉得她们注视着我像注视着一个死人。”
安斯年踌躇片刻,开口道:“我也是孤儿院的小孩,不过我被一对好心人收养了。”
“没人会领养一个白化病的小孩,所以呢……。”白月光自嘲一笑,说道,“我是自己从孤儿院偷跑出来的,加入通古斯学院也是因为一名局外人恰好发现了我的天赋。”
安斯年愣了一下,陷入沉默之中。原来大家都是孤独的小孩,漂流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面具是土壤,幻想是空气。幸福之于孤独的异类就如同天边的极地虹光,是我们的可望不可即,是我们永远也无法置身其中的瑰美梦境。
幸福并非唾手可得,世界是蛮不讲理的,在生存这件事上,我们又何尝不是绝地求生?
“安斯年,入学的时候,学院让我们写下自己的人生信条,你写了什么?”白月光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果刀,声音淡漠得仿佛来自空旷的冰原。
“活着,然后不给别人惹麻烦。”安斯年居高临下看着桌子底下的白月光,眼神却纯澈得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白月光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他抓起衬衫套在自己身上,轻声道:“我写的是,分毫不让,继续向前,像蜈蚣一样。”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价值观了,安斯年看着白月光的眼睛,忽然伸出自己的右手。
“干什么?”白月光皱起淡淡的白眉,问道。
“把刀子给我,难道你要带着一把水果刀去见英女王啊?”安斯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抱着脑袋哀叹道,“拜托,我知道白大爷您一往直前,无所畏惧,可是小的我可怕死得狠呐!希思罗机场的事情我可不想发生第二次,就算大清亡了,你也不是御前带刀侍卫呀!”
白月光讪讪一笑,将刀子搁置在桌面之上,又恢复了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
“走吧走吧,你不是不想惹麻烦吗?英女王还得等着我们呢。”白月光把手搭在安斯年的肩膀之上,大摇大摆走了出去,两人勾肩搭背的身影简直就是狼狈为奸这个词的最好诠释。
由于纬度高的原因,英国的日照时间特别的短。当两人洗漱完毕,跟爱丽丝碰头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八点,可远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晨光微熹,靛蓝色的天空宛如一池清水倒扣在人们头顶。天空蓝得有些静谧,昏暗不明的光线渲染大地,冲散了温莎古堡独有的历史庄重感。
微弱的亮光勾勒出安斯年一行人的面容,从温莎古堡上区的皇家私宅到下区的圣乔治大教堂,白月光一路上都忙着点头哈腰,为自己刚才的失礼向爱丽丝道歉。
“爱丽丝,对不起咯。”这家伙说话的语气分明毫无诚意,偏偏眼神又诚恳得很。
爱丽丝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爱丽丝,温莎的天可真好看。”白月光顿了顿,说出来的话令安斯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像你的眼睛一样,真的,我不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