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口压水井的水清澈而乍凉,洗起来非常舒服!
“可以喝吗?”
“当然可以!这口井打得有三十米,没有太多的沉淀和杂质!”
这个我自然知道,在我记事的时候,这口井还一直保留着。即使大旱之年,很多井都打不出水了,这口井还可以打出甘甜的水。我对这口井是有感情的,或者说我对这口井的深度尤其存在自豪感!
我跟着六爷走进了堂屋。堂屋的门很低,但结构相当精致!在门的上方是用木头雕刻的窗棂,每一个格子都大小不同,但又整齐有序,两边讲究对称,远看有点小气势!
“喝杯茶!”
六爷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到了两杯茶!
茶,依然还是茉莉花茶!
六爷把一杯递给我,一杯放在自己右侧!
我还是拿出自己假装的专业目光环视这个房间,其实和我记事的时候相比差别还是挺大的!
这是北方的传统的格式,堂屋是会客和招待客人的地方,所以比较正规!一进门,就看到一副中堂,是一个毛笔画,画的是一条鲤鱼,身体下方是数条小鱼,边上是两支荷花,一支含苞待放,另一支已经怒放开来!虽然也是黑白的,但是我却看到了荷花羞涩的粉红!画的落款是范中成,是当时的鲁西南有名的书画家,也是六爷的好友!
中堂两侧是一副五字对联,上联:“清幽雅室静”下联“田园风光新”。
在中堂两侧各有一个镜框,里面是六爷去全国各处的照片,还有一张全家福,那些照片都是我看了无数次的。在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只绣的图画,是一只打鸣的公鸡,公鸡身后有一座山,山顶上露出了大半个刚刚升起的太阳!这幅画叫做“一唱雄鸡天下白”。
六爷坐在我的对面,我们一边喝茶一边透过门看这满园的秋天的样子!门口就是葡萄架,葡萄早已经摘掉了,只是偶尔在哪一片叶子里会偶有一两颗!葡萄架正前方是石榴树,一棵苍老的石榴树,但也就是这棵石榴树结出来的石榴才让大家信任,因为这棵树上的石榴从来没有让大家失望过,每一个石榴都大而充实,里面的籽晶莹甘甜!
六爷说:“秋天又到了!”
六爷不像我,只是看到了葡萄架和石榴树,他看的是飘在空中的洋槐树叶,有一片是翻滚着落地的!
我看了看六爷,六爷很年轻,他的头发是时下流行的板寸,却偶尔看到了几根白头发!六爷抬头纹很深,那是生活的压力给他的烙痕,也是他的荣耀!那些他的儿女将会记得他为家庭作出的付出!
“六爷,你的孩子们也该成家了吧!”
“嗯,是的,我的大儿子十八了!但这不是最当紧得,我还有几个远房的侄子倒是已经二十好几了!”
“远房的侄子?”
“我的堂兄弟的孩子!”六爷说。
这个我自然知道,爷爷在他的堂兄弟里最小。虽然最小却是最有能力的一个,并且经过了那么长的社会对地主阶级的否定,爷爷的这些兄弟们已经没有了斗志,甚至有些人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当大家都浸泡在那个年代的时候,六爷却没有因为时代的变化而放弃自己的学习,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那个年代也有这样的说法,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再说六爷本就是操心的命,他是不会看着自己远房的侄子打光棍的!
那时候的确是这样的,六爷的侄子其实是健全的,也是健康的,没有什么偷盗或者性格暴虐。但最大的阻碍就是曾经父辈祖辈的身份是地主,就这么一个称号足矣让他们变成比小偷,强盗的身份还要卑微!就连正常的生活都要受欺负,更不用说娶妻生子了!
“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有一个女儿正好到了待嫁的年龄,我把她介绍给了我三堂兄的儿子!我在朋友面前打包票,一定不会让她的女儿受半点委屈!其实我也没有把握,但没有办法!”
“还有呢?”
“我四姐嫁到县城附近,也是地主成分!她有一儿一女,都到了成家的时候。我二堂兄也有一儿一女也到该成家的时候了,我的意思是两边相互换一下亲,不是都解决了吗?”
“这样合适吗?”
“你是说近亲结婚吗?”
“我是说感情!”我说。
“唉……还说什么感情,现在能解决的就解决掉,再过两年真的要打
光棍了!”
“那是不是近亲结婚呢?”我真不知道所谓的打光棍是什么一种概念,也许在那信息匮乏的时代,只有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才能有所寄托!只有拥有了老婆,才不至于让自己的青春埋葬于时光之下!
“已经不算近亲了!早就出了那层亲密关系了!”
我自然是知道,总是时不时给他们算算是不是近亲,大概隔了五代之多,自然不算近亲了!总之六爷在为家族成年男子的婚事上费劲了苦心!
“那您的孩子呢?”我是清楚的,六爷有个大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也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他现在在供销合作社,也算有了自己的工作!只是他脾气太好,而且总是心浮气躁的,我想让他在那里再磨练磨练!”
这个我也是知道的,我的父亲在合作社做了一名仓管,但不久就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