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悦与庄振良的不期而遇算是这次旅行的插曲,对辛悦而言更是意外收获,因为,辛悦此时此刻还远没意识到这个男人在后来的日子里对她有多么重要,当然不只是生意利益上的。
时针指向11点,辛悦见太晚了,有种想脱逃的冲动。她与这位大客户已经就她的投资理念及盈利目标等问题聊到她无话可说了,自己的专业水准已经大白于庄振良面前,她想撤了。
除了专业,她不擅长和不熟知的人畅聊。而这位庄总却不急不慌听她讲解,中间只是把他自己希望在投资领域的回报率期望值与辛悦交换了意见,更多时候就只是倾听。
辛悦心里一阵阵发毛,她之所以不断地讲她的专业是因为怕沉默时的尴尬。
她对这位沉稳的投资人有种莫名的敬畏。然而,以她倔强好强的个性和她这些年独处的心境,她很不容易被人的外在所影响,但这位庄总身上某种地方发出的神秘信号或者说某种成熟男人放射出的荷尔蒙令她有种短暂的蒙圈。
其实,庄振良只是很优雅绅士地在聆听她对她业务领域的介绍,并很尊重地做着适当的肯定姿态,还有就是不时地对一些他感兴趣的专业问题提问一下,当然他也会对辛悦提出的问题做出他的回答,仅此而已,但辛悦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一种气场,让她有种奇妙的感觉。
辛悦想尽快逃离。立马、赶快!
她有意停下话题,微笑着略欠起身问不远处的侍应生哪里有洗手间,侍者向右后方一指,辛悦趁机对庄振良说了句“抱歉”,立刻起身向洗手间直奔而去。
她简直不能再坐下去,她受不了庄振良的温文而雅,受不了他意犹未尽的聊天方式,更受不了他绅士到每谈到她感兴趣的话题时的刻意逢迎。
辛悦冲进洗手间的一刹那,紧绷的神经才稍放松下来。
她不适合和这样的男人呆在一起这么久,准确地说是她不适应。
她感到惶恐,感到局促,尽管她外表装出一幅淡然自若的样子,但实际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开始有点慌乱和不知所措。
她除了工作以外近十年没有和任何一位男士甚至客户有过如此长谈。即使,她向老板或董事们汇报工作时也没有,或者说把她想表现的专业水准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她与生活、工作圈子中男性交往更多的是一种应付与应对,今天她自己感觉到了,大多时候是为了摆脱尴尬,但后来的交谈则出乎她自己的控制,似乎是有意在庄振良面前展现她自己专业上的某些优势。
她有点害怕了,她怕自己失控。她清醒地认识到,如果失控她会像十几年前一样患得患失。她不再想失去自我,这十年来她好不容易建立的自我平衡她不想这么快失去,更不想回到从前那么唯唯诺诺的状态,从一开始的矜持自知,到最后回到迷失方向,轮回到杂乱无章的自我状态,她绝不要。
难道这是她自己以前的病根还未彻底消除?还是她一碰到陌生的优秀男人就恐惧与抵触?又或是真的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
辛悦努力冷静地思考着,她要尽快让自已的心绪平静下来,否则她可能会被某种虚无的愿望趋动着误入歧途。她没充分做好准备去迎接新的男人,本来她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原来自以为是地认为悟透了世界与人,然而在现实面前她依然这么让难以应对。经验与历练她都缺乏。
走出洗手间的辛悦恢复了淡然与冷漠的表情。她见到庄振良依然静静坐在那里慢慢地啜着咖啡。
她缓步走向他,“庄总,您看天色这么晚了,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我可否告假先回去了呢?”
“哦,当然可以,不好意思,占用辛小姐这么长时间帮我解释投资上的一些困惑,辛小姐的专业水准真让人刮目相看,今天确实太晚了,我送你回去,改日有空一定再向辛小姐请教。”说罢,庄振良起身打了个手势招呼侍应生埋单。
出了咖啡厅,司机已将车调头停在门口,辛悦和庄振良先后上了车,庄振良随口问:“请问辛小姐住哪家酒店?”。
“海悦山庄。”
辛悦在北京出发前订的这家酒店是江琪建议的,本来江琪执意要辛悦这几天都住在她家里,但辛悦只同意住首晚,她不愿意打扰别人的私生活,即使是最好朋友的也不行。第一晚住在江琪家她已经觉得很麻烦了,特别是她家还有两个小孩子。她让江琪嘱咐司机有空把她的行李送到她住的酒店寄存。
今天起到回北京前她订了这家酒店3天,还有一晚是订在鼓浪屿岛上的,最后一晚则是订在武夷山下。她会从武夷山返京。
庄振良示意司机朝海悦山庄的方向驶去。
车子大约行驶了15分钟即到了酒店大堂门口,庄振良照例先下了车,殷勤地为辛悦开了车门。
“谢谢您,庄总。”辛悦虽然面带微笑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伸出右手与庄振良告别。
“不客气,应该的,这么晚让年轻女士独自回来不是绅士应该做的。好好休息。晚安。”庄振良那特有的略带磁性的嗓音在这迷人的夜色里更具有一种穿透力。
庄振良目送辛悦进了大堂才转身上车离开。
辛悦来到前台办了入住手续请服务员将行李拖到她房间,1206。
这家酒店是豪华商务休闲风格,简约时尚又不乏自然气息。
辛悦今天感到很疲惫,体力尚好,是精神的累。一点不比操盘轻松。
与一个陌生男人居然独处了近4个小时之久。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也未可知。
她需要洗个澡清醒清醒解解乏睡个好觉,明天她想骑车游环海路,顺便到南普陀参观。好了,一想起自己第二天的行程,她立即放松了下来。不想了,不能再想了,她告诫着自己,这个客户是她要用心好好维护的,不能有其他感情掺杂进来,不然,她无法理性地去操盘。这都是回京以后的事,今晚这些都要放下,立刻马上洗洗睡!
辛悦脑海里给自己发出行动令,强迫自己尽快进入睡前模式。
还好,一切安好。
第二天,辛悦刚睁开惺忪的双眼便听见床头的电话铃声响起,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8:10分。
会是江琪吗?这么早就给她打电话,只有她知道自己的房间号。
辛悦一阵欣喜,还是闺密发小亲她对她好,一早就来问候。
正想着,辛悦拿起了话筒,
“喂,你可真早啊,还是你惦记我,有什么好事找我吗?”辛悦带着哈欠慵懒地说着。
“早上好,辛小姐。”一个带磁性的男中音窜进话筒。
辛悦立马惊醒了,怎么是个男人,除了江琪没人知道她住哪个房间啊。
“请-问-您-是?”辛悦迟疑地对着话筒问道。
“我是庄振良”。
“哦,是庄总,您怎么知道我房间号?有什么事吗庄总?”辛悦心理一紧。
“这个很简单无需多问了,只是我没吵醒你吧?”
“没有,我正好刚醒。”
“辛小姐,今天有什么安排吗?”话筒另一头探询地问着。
“哦,我这次来厦门就是休假,所以没什么计划,只是想今天骑车环海路兜风,顺便去趟南普陀参观一下,然后如果有空就到市内转转。”
“对了,晚上我参加朋友为我举行的接风晚宴。”辛悦差点忘了江琪的嘱托。
“哦,那太好了,今天我正好也没什么工作上的安排,我想陪辛小姐一同骑车环海游,辛小姐是否介意?”男声一字一顿不容置疑。
“是吗?庄总这么有空,我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辛悦一边说着,一边在大脑里迅速思考着怎么能推掉这个意外约会。
“我现在出发估计20分钟左右就会到酒店,到时我打电话你再下来好吧?”
这哪里是争求她的同意,分明是蓄谋已久的精神绑架。
辛悦愤愤地想着。
“既然您已经决定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过您得给我留出吃早饭的时间,半小时吧。一会儿见,庄总”。辛悦也没容商量即挂了电话。
辛悦满心懊恼却无以发泄,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她一不想得罪这位上帝,二是想看看这位客户到底想干嘛。
不管怎样,既然已无法改变现实,那就只能勇敢面对。
辛悦立刻起身洗漱收拾停当,化了淡妆,换上一身轻便休闲衣裤。抬手一看表,不过才8:30,到餐厅用完早餐时间刚好。她拿起双肩包直接坐电梯到了楼下餐厅。
她到餐台处取了餐具随意拣了几样中式主食外加小菜,又打了杯豆浆便走向一处明亮靠窗的位置,放下手中的食物,顺手将背包放在里侧座位上,落座后优雅地吃了起来。
“早上好辛小姐,我可以坐这儿吗?”是庄振良的声音。
辛悦嘴里正嚼着食物一听到声音半愣住了,她急忙吞下食物挤出几个字:
“当然可以”。
此时的辛悦有种窒息之感。
怎么从昨天开始,她像是被盯梢了呢。
庄振良很自然地将手中盛好食物的餐盘放在辛悦餐盘对面,并顺势坐了下来。
“很荣幸可以和辛小姐共进早餐。”
“请问庄总,您也住在这家酒店?”辛悦纳闷,怎么这么巧。
“我住在哪里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我能和你共进早餐,并能陪你一同完成余下的旅程。”庄振良又是那副从容淡定地语调和不容商量的口吻。
这回辛悦真是大吃一惊。还有余下的5天时间,而且她准备要去永定土楼、武夷山,假期最后一天准备从武夷山飞回北京。
当然这份行程计划她不会告诉庄振良,她要的是自己完成这段旅程,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难道这位庄总一直都要跟着她?
“敢问庄总生意上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我是真不敢劳驾您百忙之中陪我。”
“不用客气辛小姐,时间上我自由支配,生意上的事情是永远处理不完的,既然这么巧能远隔千里相遇,这是不可推卸的缘分吧。”庄振良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辛悦一边说道。
“您昨天不是还说有空时再找我聊,怎么这么快您就有空了?庄总不怕在这耽搁时间吗?”辛悦还是有些不甘心。
“怎么会,辛小姐不必多虑。”
“昨晚听辛小姐介绍业务方面的事情,真让我大开眼界。我从商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遇见辛小姐这样勤奋专业、知识结构全面、眼界开阔的操盘手。”庄振良口气里充满恭维与欣赏。
“庄总真是过誉了,我在您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辛悦急忙谦虚道。
“辛小姐过谦了,我说的是实话。虽然我交给辛小姐手上的投资额不多,但能在连续几年内给我带来这么高收益的恐怕只有你一人。虽然我在其他领域的投资包括实业方面都有盈利,但与你操盘的盈利比率相比还是相差悬殊。”
辛悦开始低头用餐,她实在不想一早就被外人这么夸奖着冲昏了头脑。她需要加满油,准备迎接骑行挑战。
庄振良见辛悦开始沉默,也便知趣地不再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吃起东西来。
大约10分钟后,辛悦将盘内食物用尽,起身又拣了几样水果回来,坐在对面的庄振良此时也已吃完,他抬起头用深邃的眼神默默地看着辛悦,仿佛一错眼珠就会把她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