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甫嘴角抽了抽，道：“祠堂重地，外人可不能踏过去，要真说起来，萧兄你在烂泥渡有根，过去将他叫醒更合适一点。”

“没让你过去，你就在这里叫。”

“……”

两人嘴上撺掇着对方，却谁都没有上前的意思，而不消片刻，又有人站在了萧砚旁边。

察觉到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萧砚朝那边扭头，便又看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大辫子，同时还有跟在大辫子身后，帮他打着一把大黑伞，穿着红蟒袍，浑身阴气极重的大太监柯行舟。

“你不给我，我今晚上门去取。”大辫子一开口便是阴恻恻的语气。

萧砚皱眉看了看他，突然觉得相比这个东西，闻人甫明显可爱多了。

其实不光是萧砚，对这个大辫子的出现，闻人甫同样神色变得极为不舒服起来，他甚至不等萧砚说话，便自己率先开炮，哂笑道：“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啊？都成丧家之犬了，不赶紧滚伪满洲跟着溥仪去给日本人做狗，怎么还敢顶着个丑辫子在这里招摇过市？”

“你找死！”

“放肆！”

被戳到了痛脚，大辫子跟柯行舟几乎同时厉声呵斥，尤其是大辫子，他甚至在说话的同时已经有了动手的征兆，但却被柯行舟抓住了手腕。

柯行舟先朝大辫子微微摇头，然后便阴恻恻对闻人甫道：“出了这里，不管你是谁，杂家都将你这条命要定了。”

而萧砚则被爱新觉罗这个姓氏惊了一下，但转念一想，能让柯行舟这样穿红蟒袍的顶级大太监叫主子，并且随侍左右的，怕也只有这家人了。

而闻人甫能一语道破对方身份，并且还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嘲讽，一看就同样来历不小。

所以几乎就在双方开始唇枪舌剑的第一时间，他便默默后退了一步，给这两方将场地挪开。

闻人甫对柯行舟的威胁看着并不惧怕，正要再嘲讽回去时却猛地发现了萧砚的小动作，便果断道：“萧兄，你不要往后躲，我这不也是帮你出气？”

萧砚神色一僵，呵呵笑道：“没躲，地面湿了，换个位置站。”

“你跑不掉的，狗奴才。”大辫子这时候面带凶相的直接回头，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狗奴才？萧砚皱眉，再看着大辫子那一脸桀骜的模样，从小到大二十多年来，第二次对人动了杀心。

第一次还是当年在热河，被大土匪陈啸云绑上努鲁尔虎山，用饥饿跟下药的手段，逼着他们一群小孩互相残杀，然后人吃人的时候。

那次他亲眼看着一个小女孩，在绝望中被饿成魔鬼的另外一群孩子杀死分食。

为了自保，或许也因为那个小女孩之前被和他关在一起，偷偷叫过他几声哥哥，所以他想替那个她做点什么的原因，率先对小女孩动手的那三个孩子，都在当天晚上睡着的时候，被他用衣服活活勒死了，之后尸体便大方的丢给了其他已经变魔鬼的同龄人，又亲眼看着他们将那三个人啃的只剩下了最后的骨头。

到现在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守着最后一点血腥的清醒，指着那三具尸体说出的话。

“要惹我，最好就一次弄死我，不然，我会保证你们只要敢闭眼就得去死，然后被吃掉，像他们一样。”

于是后来整整半个月，直到紫云道长杀上了努鲁尔虎山一掌拍碎陈啸云脑袋之时，那个人间地狱里，都没有一个孩子敢挑衅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