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边传来一阵鼓噪，声音在原本渐渐平静的周围像暴沸一样地越来越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骑士们抓住了修女准备把她杀死泄愤，周围的士兵都在叫好。

我急忙走过去，抓住了一个骑士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他被我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鼻血横流，没敢看我，我蹲了下来，一条腿压在他的胸口，捡起用他掉落的剑用剑柄敲了敲他的胸甲。

“这是什么？”

一个图案刻在胸口，是皇室的纹理，我环视着周围剩下的骑士们。

“你们跟着队长们，跟着我打了这么多场仗，对着杀人不眨眼的武士都没有一个人退后过，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能和你们一起上战场是我的荣幸，但是今天，我就是在这里都感到羞耻。”

我挨个盯着他们的脸庞，艾伦，克林，迪恩......一个一个，我希望能找到一个毫不畏惧地看着我的人，一个让我也能低头的人，但他们一个个都避开了目光，我恼怒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竟然要杀一个被抓住的受伤女人？你们还是皇家的，不，还算是骑士吗？”

我越说越气，但心里的失望甚至比怒火更大，将剑远远的丢了出去，噼噼啪啪地扇了他几巴掌，但他却闭着眼睛没有求过一下饶，直到周围的人挡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脸被我打得通红，终于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将盔甲从身上丢了下来，模糊不清的声音吃力地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大人，我，我忍不住啊！我忍不住啊！”

终于，有人别过了脸偷偷哭了起来，这支队伍在这场战争中牺牲了不知多少位兄弟，他们没有软弱过，每一次都在最危险的地方，和长矛，和武士们搏杀，但这一次，他们终于一个接一个地流下了眼泪。

我喘着气放下了手，盔甲压在身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站起来，看着还在冒着黑烟的城市，努力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被传来的焦臭呛得满眼泪水。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我走到了小修女的身边，她浑身沾满了泥土和汗水，本来干干净净的脸上粘着原本如丝绸般的头发，双眼通红，眼神却已经空洞了。我本来也想落井下石地说上两句话讽刺她，但是她一直盯着那座已经失去意义的城市。我把她扶了起来，解开了她身上的禁锢咒，从她被绑住到火焰落下之前，她都没有挣扎过，石化咒形同虚设，真是一个可笑的咒语。我帮她活动着手，一边递上了一壶水。

“战争打完后，我亲自把你送回家。”

她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眼睛转向了我，眼眸颤抖了一下，两道泪水顺着满是灰尘的脸又一次滑了下来。

“我的家，你已经去过了。”

她已经几乎麻木了，看着她的表情，一旁的骑士们也露出了不忍之色，艾伦使劲擦了擦脸，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墙上的话，读了出来--“因为神赐给我们的，不是胆怯的心，乃是刚强，仁爱，谨守的心。”

他重复了一遍，然后自言自语道。

“我就有一颗仁爱的心。”

走到她的身旁，单膝跪了下来，将干粮再一次递给了她。

“请求你宽恕我们的行为，小姐，我愿意接受惩罚，另外，我很遗憾。”

小修女虽然没有听懂他所说的，但是终于松开了紧咬着的嘴唇，慢慢地瘫倒在了我身上。

“不是我们做的，不是......”

哀哀的哭声仿佛对城中城下十数万亡灵的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