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迟到，所有的学生都准时坐在了大礼堂里。各个班的班主任带领班长站在本班位置的右侧，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看着刚刚走上讲台的白正弘。

坐在第一排的副校长站起来，转身面对后面的学生，“今天是即兴演讲，没有固定的主题，我们掌声欢迎白校长发表演讲。”

掌声时间一共是十秒，一秒不多，一秒不少，一秒也不错乱，这是规定。

“最近的事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没办法，坏事传千里嘛。”白正弘扶了扶眼镜，“我也知道流言已经传开了，”

很多坐在下面的学生心里面都有想法，只是不敢在演讲时交头接耳。

“我给你们讲一讲我的故事吧，大家放松一点，班主任和班长也坐吧。”白正弘摆摆手招呼他们坐下，班主任和班长坐下了，但是没有人敢放松，白正弘也不在乎了，他要讲他自己的故事。

“在座的诸位可以说都是寒门学子，这话不虚，你们每一个人入学的时候档案我都有看过。”白正弘摘了眼镜，笑吟吟地看着所有人，“大家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为什么我不能出生在富裕人家，为什么我父母一天到晚争吵不休，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

台下一片寂静。

“我，白正弘，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就是你们所痛恨的那种家境良好，所有人都围着我转的孩子。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远远胜过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我觉得能够这样一直下去就很好了，我没有过多的奢求。可现在，我在这里看着你们，我羡慕你们。”

“你们可以说自己有多么多么不幸，我知道，这些苦水如果都倒出来，咱们德律中学就给淹了。我羡慕你们，我羡慕你们早早就经历了人情冷暖，早早的就学会与你身边的一切做抗争，你们再长大一点儿，内心会比我更强大！年少时期经历一些事，没有什么不好，我就不一样，我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顺，但正是因为这种毫无波澜的顺利，才让后来的我差点儿一击即溃！”

下面开始有学生忍不住议论起来，几个老师也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不用笑我，那个时候在读研究生的我，社会经验还没有你们丰富。我女朋友家里欠债，为了帮她还上，我不知道和那些讨债的交涉了多少次，次次都被耍的团团转，让人看足了笑话。我拿出所有的积蓄，我姐姐也变卖了店面，换了一家经营惨淡的小旅馆做生意，就是为了还的上这个钱，让我能和我女友毫无负担的结婚。”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都知道，最后是我背上了所有的债务，是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的女友却金蝉脱壳把自己撇了个干净。我又能怎样，我去找警察把她抓起来，她并不怕，要我亲手把她怎样，我做不到。我努力读书，成为了更好的人，而她，今天终于落得这般下场，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姐姐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我希望她能幸福。”

“我和大家讲这些是为了什么？就是要教给你们，出身寒门，家庭不和睦，你要靠自己活下去，仁慈没有用，谦让也没有用，有机会要去争，去抢，占有主动权，否则只能像当年的我一样为人鱼肉。本校对你们管理相对来说更为严格，就是要培养你们的纪律性，意志力，如果连自己都管不好自己，将来怎么去和别人争？怎么摆脱自己的命运，怎么甩开那些拖你后腿的人！”

“说得好！”副校长带头鼓掌，大家也跟着一起鼓掌，这次不是十秒了，一直到白正弘离开礼堂，掌声还是没有停。

“住手，都住手！”副局长拉开正冲着洪小天挥拳头的郑少泽，愤怒得脸都变形了，“干什么？分局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不嫌丢人吗？”

“他搞我女朋友！”郑少泽吼道。

“我怎么搞你女朋友了？我给你绿帽子戴了？有病吧你！”洪小天虽然打不过他，嘴上的功夫却见长了不少。

“你别以为你英雄救美一次你就是大恩人了，以后你离她远点儿，也别派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接近她，你再这样搞我把你的人一锅端让他们坐号子你信不信？”郑少泽被几个警员拦着，还想逮到空揍洪小天两下。

“乱说什么，人是随便抓随便拘的吗？”副局长使劲儿在郑少泽后脑上拍了一掌，“好歹你也是队长了，说话要负责！”

“你就活该是个废物！”郑少泽整了下揉的皱巴巴的警服，捡起地上的帽子，气愤地走进科室摔上了门。

“别以为你抓过几个要犯就了不起了！”洪小天不甘示弱。

“行了，都回去！”副局长把周围围观的都赶走，“洪小天你过来！”

进了办公室，副局长的口气缓和多了，他倒了两杯水，递给洪小天一杯，“怎么回事？”

“他女朋友嘛，就是那场杀人案的目击证人之一，我有个摆地摊的朋友经常给我传点儿小道消息，那天就碰上了，也不知道郑少泽怎么发现那是我的人，一大早闯进办公室找我打架，邪了门了。”洪小天用副局长的毛巾擦了把脸，情绪总算是稳了下来。

“小郑还是那个脾气啊，怪不得在局长面前也不得脸。”副局长叼上一根烟，洪小天麻利的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诚恳道：“局长，这事怪我，下次我肯定小心。”

“你知道就好，还是你懂事。”副局长缓缓地吐出烟雾来，“最近麻烦事太多了，你们可不要再给我添堵了，还有，私下叫局长也就罢了，千万别在人前失言啊。”

“您升局长还不是年底的事，放心吧，我们户籍科这些人都会支持您的。”洪小天恭维道。

“你也老大不小咯，我升了局长，你也至少做做科长。”

“局长您抬举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您能多加青眼，我还愁有升不上去那一天吗？”

“能这样想就好，你不像我，你还年轻，大有作为，太过急功近利反而不是好事。”

“您教训的是。”洪小天赔笑，“那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干活了，有事您说话。”

“去吧，不要再和小郑打架了啊，丢人现眼。”

“是。”洪小天点头哈腰的走出了办公室。

洪小天站在后院吸了两根烟，平复了下心情才回去，刚要推开户籍科的门，冷不防地被一个人叫住了，“学长！”

洪小天很是意外，已经很少有人这样称呼他了。

“学长，我是新来的小刘，刚刚毕业。学长你也是市警校毕业的吧？”一个眼神清亮，充满朝气的小警员微笑着和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