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总是在不经意间匆匆而过,恍然时已至六月。嫩绿的柳芽染了墨色打了苞结了絮,随着不知哪家院子飘来的绛色花瓣一起飞舞着、摇曳。
偶有几声蝉鸣,引着一众家丁拿着缠了蛛网的树叉,来回张望着。
白芷的书房里,济秀倚靠在窗口的竹塌上,手上端着一碟子葡萄,不时的捻起一颗塞进那不大的嘴里,一丝水光在嘴角与葱白指尖上流动。
一旁的红梅一边打着扇,一边拿着帕子随时准备递给自己主子。
旁边的八仙桌上,凤娇与济萍相对而坐,摆弄着一桌子的瓶瓶罐罐。
书桌后白芷手执画笔将这一幕场景移到了画纸上。
济慈解禁没过两日,济秀便收拾了东西搬来与她同住,引得济萍与凤娇也天天往她这里跑。
反正白芷这边还算宽敞,让她多摆了几张塌、几摞书也没什么关系。只是济秀那小楼空着,终究不好,果真没过几日,白秀儿那几个悄悄摸进去,弄碎了个前朝官窑的三花瓷瓶。
大太太终于有了理由,把她几个单挪了个小院。也不管她们怎么撒泼哭闹,硬是给请了婆子,关起来教规矩。
吃完了葡萄,济秀将碟子放在一边,就着琥珀端过来的水盆洗了手,接过红梅手上的帕子擦干之后,一脸满足的抻了个懒腰,发出一声喟叹:“惬意!”。
凤娇伸脖子瞧了瞧她,用帕子捂了唇偷笑。
白芷抬眸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如今在我这儿,可是越发不规矩了,就不怕大伯母把你也关起来学规矩?”
济秀则讥讽道:“规矩,我便是没了那东西又怎样?往日里大姐姐最重规矩,可你看,如今还有谁愿意跟她玩?”
这话白芷没法回答,如今大房的姐妹两个正怄着气。她若是劝和,人家不领情还显得她虚伪,毕竟她和济慈也不是那么交好;她若是说别的,又好像她在挑拨大房的关系。
前些天的事儿,她可还记得仔细呢,她大伯父对她可没什么好感。那唐知州的闺女看上了孟文柏,到好像是她白芷的错了。
似乎是姐妹搭对了筋,此时济秀也问她:“你说这唐知州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我可听说旁的人家惹了他都被整得够惨。”
白芷撇了撇嘴,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招呼凤娇过去帮她修改配色。
没了帮手的济萍便接了话:“他倒是有那脸啊,自家闺女觊觎别人家女婿。儿子又在书院惹祸,还好意思拿了我们三百两白银。”
“还是我们三姐姐厉害,那天我爹见到三姐夫,刚一问他,他直接就跪下对着苍天起誓。”
说完又学着孟文柏的语气信誓旦旦的说道:“我孟文柏对着苍天发誓,心中只有阿芷一人,一生只娶阿芷一妻,若违此誓不得善终!”
本是想着取笑白芷,倒没想到她并没像前日里的娇羞,反而把画笔往旁边桌子上一扔,淡淡的说道:“若说起誓,不过两片嘴唇一碰,话就出来了。”
“论起来,哪个神仙有空管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若是许的愿起的誓都能应了那还做什么生意考什么状元,直接自己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算了。”
济秀感觉到她心里不痛快,给济萍使了个眼神,止住了她即将开口的话。借口说想去方便,拉了白芷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