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过后不到一周,桃花庵的桃花开了七成。
此时文征明屡试不中,正准备明年的第七次应天考试张灵继续放浪形骸,流连花丛祝枝山已经赴任……
唐伯虎经过宁王府这一程后,成为姑苏城内的笑柄,名气一落千丈,手头拮据,缩衣寒食。
若不是培风接济,桃花庵的炊烟估计都浓郁不起来。
已安心布衣素钗的娄幼娘也没有闲着,她和唐伯虎在商量着做些小生意,贴补家用。
这些天,庵内花开如锦,唐伯虎和培风等人饮酒赋诗、挥毫作画,直到酩酊大醉尽欢而散……“日般饮其中,客来便共饮,去不问,醉便颓寝。”
闲暇时,唐伯虎在培风的请求下传授画工,由于先前隐士烙印的附身技能,培风的画技经过唐伯虎的调教,逐渐从一片“空白”到“留白”。
其实,唐伯虎自己生活依旧不如意,主要受钱财所限。
他本想向培风这个仙师大人求取致富经的,但是又拉不下文人的颜面,多次难以启齿。
毕竟文人有傲骨,“士农工商”,商可是最后一位的。
他还是在意文人的颜面!
即使他喝酒、裸奔、画春宫、放浪形骸,但他骨子里是一个纯正的大明文人!
文人心气高,有其固有的操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以写字卖画为生。
当然唐伯虎是个例外,他自从仕途断绝之后,就开始了卖画生涯,尤其是春宫图堪称一绝。
只是卖文鬻画毕竟是一种市场行为,其收益是不稳定的,尤其是现在市场上的画价又很便宜。
再经历过宁王府劫难后,他的名气低沉,没有积蓄的唐伯虎即将陷入无米下炊的生活窘境。
不过,唐伯虎生活的失意却成就了他书画技艺上的养份。
就在人生遭受最寒冷打击的现代,他却画出了一生中最好的巅峰画作。
培风更不着急,他就是在磨唐伯虎的性子。
反正这桃花庵他住的很舒适,位置虽然偏僻,但环境清幽秀美,天然流露出一种超然世外的恬淡脱俗。
今天,桃花庵北面的山坡上,仅有唐伯虎和培风两人在采风,一个教的仔细,一个学的认真。
毕竟,两人的契合满意度已上升到“结伴同游”的地步。
“不怕贤弟笑话,因为我仕途中断后颓废浪荡青楼,我的仕女图技艺大多把目光放到了这些底层女子身上,与唐时的仕女图已大相径庭。审美方面存在很大差别,所以侍女也从唐代丰满变为了现在的纤瘦……”
唐伯虎坐在软软的沙地上远望溪流,拎着画笔耕不缀。
他和培风周边是酒,正在青山里,周边溪水潺潺,山和树在围绕在他们周围。
“伯虎兄的仕女图要么画一个消瘦女人在独自吹箫,或赏花。其实你画这些孤零零的女人,事实上更多的是在画你自己吧?”
培风羡慕不已,他知道唐伯虎工于画仕女人物,现在看他铁线细描中,画中侍女设色妍艳,笔势劲爽,完全不落俗套,几乎自成一派。
“贤弟深得我心。其实我画侍女更多的是卖弄奇技淫巧,多是应酬之作,为敷衍世俗眼球,只为卖出一个好价格。
今天我传授我真正擅长的山水、花鸟,我从宋代文人山水画中得来的精髓,你且学、且欣赏。”
唐伯虎豪气顿起,画笔一转,新开的一幅画纸笔法非常的干净利落,因为是画在纸上,效果不同于绢素,能感觉得出来线条的勾勒不像仕女图浓重和明显。
但是画出来的山水有种宁静婉转的感觉,此时唐伯虎正画近处的树木,把新发的枝桠用比较浓重的笔墨表现出来,远处则是少略带过,看上去层次感。
“妙笔生花啊!”
培风暗自赞叹,这才是真正的神作,完全复苏了宋代文人山水画的骨骼和风雅。
随着画面上的布局渐渐走高,树木偃仰、山路迂回,别具匠心,景色非常讲究幽隐意境。
培风看他作画,仿佛徜徉在群山百岳中,接收自然气象的洗礼,感受着青山溪水的冲击,胸怀千山万水。
更有意思的是,最后描绘画中人时,笔下的人物寥寥几笔,与青山溪水相比,人物画的非常小,就像两个小小人,一个是唐伯虎,一个正是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