煽惑人心、毁谤先帝,这两条可都是大罪。若是坐实了,最少也是砍头。
开封府大堂拢音效果本来就好,李不弃气沉丹田一声吼出来震得堂内嗡嗡有声,堂外正准备散去的老百姓不少都听到了,立刻又转身回来。这可是少见的大戏啊,怎么能不看?
杨推官也和大堂内众人一样被龙吟一样的声音骇得愣在当场三秒钟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问:“哪个煽惑人心毁谤先帝了?”
李不弃一指牛二和姓罗的公差:“就是他们两个!”
杨推官问:“他们作了什么?”
“牛二辱骂小子是贼配军,一干公差不但不为小子正名,这姓罗的差人更说军营之中就没有好人!这不是煽惑人心,毁谤先帝是什么?”
杨推官心里直接就斯巴达了,在文官心里当兵的不就是贼配军吗,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就算你李不弃不是贼配军,用得着这么耸人听闻吗?哼,这是你自找的,不借这个机会打死你我不姓杨!
杨推官板着脸问道:“你欺我无知么?市井之中多有骂贼配军的,骂你一句就是蛊惑人心了?”
李不弃却说:“重要的不是用这话骂小子,而是以贼配军指称军士,更说军营之中没有好人!官人可想过,天子之兵乃是王师!若天下人都以为大宋军营之中皆是贼,那么大宋王师岂不是成了贼军?待有人作乱,天子派军征伐,贼人岂不是可以以据贼为借口对抗天兵?指兵为贼,给贼人制造借口,不是蛊惑人心是什么?”
“先帝怜惜百姓,定下每逢灾荒便在灾荒之地募兵的制度。若如他们所说军营之内皆是贼,那么先帝不是逼良为贼吗?善政被污为恶政,这不是毁谤先帝是什么?”
“若是无知百姓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是开封府公差手持开封府牌票当众宣扬军士皆是贼是不是要让百姓都以为朝廷,至少是开封府认为我大宋军队就是贼军了?若开封府不是这么认为的,便请杨推官严惩妖言惑众之人以澄清事实。若开封府就是认为我大宋军队就是贼军,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小子便去敲登闻鼓了!”
罗公差一听李不弃把这么大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一下子就慌了神儿,这罪名可是够杀头的。他连忙大喊:“杨推官,他胡说!我等只是骂他几句而已。现在谁不骂军汉为贼配军?他不过是危言耸听。”
李不弃冷笑:“别人骂得你骂不得。你给开封府做事,是开封府的脸面。你出去说话人家会以为是开封府的大官人让你说的啊。”
李不弃把开封府都给扯进来了杨推官不由得小脸煞白。这两顶帽子不可谓不大,哪一顶他都顶不起来,李不弃说的道理他好像也不好反驳。儒生最讲名正言顺,从这方面来说使用贼军的只能是贼,那么皇帝岂不是贼了?还有,东京城十几二十万禁军和厢军还是有的,若他承认军营里全是贼激起兵变怎么办?
可若判罗公差和牛二说错了,那可是违背了整个文官集团的利益,文官们用了七八十年的时间才让人彻底接受了武人都是贼的观念,让武人驯服。他若是罚了这两人就事实上为武人正了名,有了这个判例以后谁还敢随便骂武人为贼配军?文官们惧怕武人手中的刀,他们压制武人的方法就是让武人自惭形秽完全不敢生出反抗的念头,因此不断的骂“贼配军”也是压制武人的手段之一。他一个小小的推官怎么敢废掉这个压迫武人的重要手段?
虽然天很热但是杨推官脸很白,心里不断的叹息今天怎么摊上这么个倒霉事。他决定采取拖延战术:“此事与诬告一事无关,你且写了状纸上来,本官自会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