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起在微笑与赞许的眼神,断在一声叹息:“朝小友知国主之心,这满屋子的人懂这道理的不超过十个人。却没有一个比你说的更简单。”
“这不是我说的,是家父所说。”朝恭说道。
“很好,朝小友能如此坦然,你的父亲一定也深具世家之风。”洪续畴没有开口询问朝恭的家世,赞叹一声,便转向墨昀解释道:
“商,行的是货物买卖,钱币流通。东洲如琅阁、棺铺、聚宝船、钱门等等这些专门经营钱财的组织,无人敢小瞧。墨小友可知道,曾经有一个晋国,因为得罪‘天下同财’,不过数年,国库耗尽,无税可收,最终国除,分裂为数十个小国。钱聚集到一定程度,能操纵天下势力,司马吴所说的曾国达到过天下同财这种程度。宋国……”洪续畴张嘴笑了起来,头向上轻轻仰起,眼睛微紧:
“亦有此志。”
墨昀听了他的话,不禁被洪续畴的气魄所吸引:“洪大人,这非常人可为啊。”
“诸战平原征战数百年,就在于没有谁能够一统某些东西。我们用的钱币,不是南帝国,就是北帝国。从来没有自己的钱币,也不容许。倘若,有一个国家能够统一某种东西,并进而推广到整个诸战平原,只要进程不断绝,或者训民习俗生成,即便亡国灭种,这种统一的东西也会流传下去。我知道,宋国这四十年所聚集的,不仅是诸战平原各诸侯所觊觎的,更是两大帝国所忌惮的。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洪续畴一口气说完,整个神情都松弛下来,仿佛心中块垒消失不见。
墨昀听懂了大半段,却没有听懂最后一句话。
朝恭陷入思索,而后似乎懂了,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你们,你们做不到的。”
洪续畴依旧没有理会朝恭。
他看向墨昀,对墨韵说:“朝小友明白了我的意思,你呢?”
墨昀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朝恭震惊的脸色,又看了看洪续畴,试着猜测道:
“你们要统一某样东西?”
“不可能!两大帝国不会看着你们统一这样东西的。”朝恭低声说道。
“他们并不能阻止一切,否则,他们是怎么分裂的?”洪续畴笑着说道。
传闻,无数年前,东洲乃是一个统一的国度,两大帝国都传承自这个国度。
“凭什么!”朝恭不肯相信。
“你丫直说不行啊,喊个什么劲儿。”墨昀讨厌猜哑谜,他的猜测似乎是对的,又好像是错的。朝恭与洪续畴的对话,就像两个说暗语的人,在互相较劲儿,偏偏不懂的人压根不明白。
“洪大人所说的,是统一……统一商道。”朝恭深知这将触犯的不仅仅是两大帝国,甚至会惊动两大宗教。
墨昀吃惊地看着洪续畴:“商道怎么可能统一?”
“如果是货币呢。”朝恭说道。
洪续畴终于搭理了朝恭:
“朝小友,你的家学之渊博,令我肃然起敬,更使我觉得要不要在宋国做掉你们,以免最终引起某些势力的注意,而功亏一篑。”
“那你为什么要引诱我说出来?”朝恭问道。
“为了凶兵。”洪续畴说道。
“这不够。”
“这不能。”
朝恭和墨昀两人几乎同时起声。
话虽不同,意思大体相近。
“墨小友,宋国能保你,这是一定的。你,能保宋国吗?”洪续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