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专属宋王的医师许立命便急匆匆地赶入宫内,直奔寝宫所在。
沿着熟悉的路径一路小跑着,额头渗出汗水的许立命心中有些慌乱,他没料到宋王的病情恶化速度竟然惊人的快。
他很快就到了宋王寝宫门口,一直等候在门口的几个小侍从连忙开门为他让路。
宫内大侍从看见许立命,快步上前:“宋王今早闻报前殿下暴毙,伤心欲绝,昏迷复醒来,又昏迷。方才开始咯血,几乎口不能言。许医师,万望救大王一命。”
“谁他妈多的事,给我先拖出去杖责一百。你们内廷是怎么做事的,大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置宋国将来何如!”许立命气急败坏地怒骂道。
“宋国将来,自然由我来主持,许医师是信不过我?”大殿内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听到许立命的话,转身问道。
许立命匆匆行了一礼:“请世子让一让,大王之疾刻不容缓。”
望着许立命隐入内殿的身影,赵辙眯了眯眼睛对身边的男子说道:“祖父如果蹈海而亡,我先治他的罪!”
不一会儿内殿走出侍从,请赵辙入内。
赵辙领着身边的男子进入内殿,看着躺在床上病态凄惨的宋王,不由得叹了口气,半跪在地:“孙儿赵辙,愿祖父身体康安,宋国训民还需祖父引导,承平之国……”
“辙儿,带嬴通来。”赵旭声音听着很是虚弱。
赵辙皱了皱眉,起身将身边的人带到床边。
赵旭一夜之间白发如霜,面如枯槁,像是一口气吊足了的人忽然泄掉了所有元气一般。
许立命站在一边长吁短叹了一番:“大王,还请安心休养,切勿劳累。”
“许医师,麻烦你了。回避一下吧,我有些话要对辙儿讲。”赵旭微微抬起手摆了摆。
许立命看了一眼赵辙提醒道:“大王身体极弱,世子切忌久留,劳烦大王神思。”
赵辙不耐烦地看了看许立命:“行了,我知道。”
床前只剩下三个人,内殿贴身侍从、世子赵辙、嬴通。
“兄长过世令孤深感亲情无论厚薄都是血脉之眷。孤,命不久矣。辙儿,你年纪轻轻,便要扛起宋国,孤怕你担不住啊。原本,孤打算用五年时间扶你一程,可惜现在没有时间了。”赵旭歇了会儿气息,接着说道:
“宋国受难之际,孤弃绝人伦,以至子嗣艰难。而今,宋国承平日久,天下虎视眈眈之辈比比皆是,幸有两大帝国与本国交好。辙儿,不管今后你怎么治理宋国,始终记住,诸战平原没有独立的邦国,只有奉上的仆国。‘量宋国之物力,结帝国之欢心。’一定切记。”
赵辙面色平静,无一丝悲戚之意。
赵旭仿佛没有见到他的表情,转头对嬴通说道:
“洪续畴要做的事情,孤曾经犹豫过。”
嬴通低着头沉默。
“如若孤蹈海而亡,洪续畴但凡还在朝中,以他的魄力一定会强行通过那件事。为了你的安全,孤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在孤还能动用朝中力量的时候,将其投入大牢。辙儿,洪续畴乃当世俊才,孤能得其辅佐实为万幸。若孤有气吞山河之志,他必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孤负他才学满腔抱负。你寻个由头……”赵旭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叹息一声,心中犹豫。
赵辙抬手拍了拍赵旭的身子:“祖父请放心,宋国不用,亦不会为他人所用。”
赵旭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如他。”
赵辙起身,拉着嬴通向后退了几步:“请祖父传下旨意,由我监国。前殿下已死,一旦祖父蹈海而亡,宋国不可一日无王,我能以最快的速度登位,安民定国。”
赵旭转头看向赵辙,这个年轻人刚刚十八岁,脸上稚气未脱,带着青年人的英气,带着迫不及待要上台的躁动。
可是他又知道,赵辙的脾气、志气、能力,都远不如自己。
“孤会传出旨意的。”赵旭摆了摆手。
赵辙俯身拜下,临走前他问道:“祖父,你犹豫过我吗?”
赵辙看见赵旭张了张嘴,没有吐出什么,然后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赵辙了然:“明白了。”
许立命与赵辙擦肩而过,赵辙笑地很欢畅:
“许医师,以后你就不要留在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