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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学十六:转阅九〇

教育与考试

2018年第3期

科举的社会表达*

——明清时期徽州科举牌坊考察

刘佰合

摘要:科举牌坊和科举人物及科举活动相伴而生,盛于明清时期,是科举制度在其体系之外的自然延伸与物化呈现,也是科举文化进行社会传播和表达的重要载体。徽州科举牌坊具有典型的代表性意义,兴盛及存在时间较长,具有长时段呈现的特点,类型丰富多样,具有多层次的表达与纪念指向,广泛分布于城乡各地,自然地融入日常社会生活。科举牌坊的存在,尽可能地扩大了科举场域,人们从科举场外的隔离者与无关者,逐渐转变为科举场内的观察者与在场者。

关键词:徽州;科举牌坊;社会表达

徽州素有“东南邹鲁”之称,历来文风炽盛,学术发达,作为建筑艺术与人文精神交融的产物,牌坊遍布一府六县,与祠堂、民居并称徽州古建三绝。近年来学术界开始关注徽州牌坊,除一般介绍性的文字之外,焦点主要集中于贞节类牌坊,或考察徽州牌坊的建筑装饰艺术与文化传播意义等问题,例如孙燕京《牌坊与徽州文化》(《安徽史学》2005年第1期)、王晓崇《徽州贞节牌坊与节烈女性》(《社会科学评论》2007年第3期)、王传满《明清徽州节烈妇女的牌坊旌表》(《文山学院学报》2010年第2期)等文,具体探讨了徽州贞节牌坊的相关问题,但均非以科举牌坊立论。科举牌坊和科举人物及科举活动相伴而生,盛于明清时期,是科举制度在其体系之外的自然延伸与物化呈现,也是科举文化进行社会传播和表达的重要载体。徽州科举牌坊具有典型的代表性意义,兴盛及存在时间较长,类型丰富多样,具有多层次的表达与纪念指向,广泛分布于城乡各地,非常自然地融入日常社会生活。本文拟对徽州的科举牌坊进行考察,以期反映明清时期科举牌坊的一般样貌。

一、厉世磨钝:长时段的呈现

牌坊,又名牌楼,是一种门洞式的纪念性建筑物,起源很早,到明清时期登峰造极,旌表功能和纪念意义日趋强化,科举牌坊开始大量涌现。徽州是明清时期全国范围内科举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也是科举牌坊分布最为集中的地区之一,二者之间存在紧密的相关关系。矗立各地的科举牌坊既是科举水平较高的结果,更是科举制度与科举观念的社会表达与静默呈现,而这种社会表达与呈现具有长时段的特征,正如(民国)《婺源县志》所言,“厉世磨钝,道由此也,是故褒德录贤,扬姓名而垂之石,岂徒一时煊赫”。[1]

徽州科举牌坊长时段呈现的特征反映在两个维度,首先是科举牌坊的兴建贯穿于明清两代,长达数百年,我们可以休宁、祁门为例略加说明。据(道光)《休宁县志》记载,从洪武丁丑到隆庆朝,在各地建有“进士坊”,“凡二十”,[2]例如在万安为汪回、在安岐为谢志道、在双井前为程信、在上溪口为汪杲、在隆阜为戴靖夫、在黄村为黄福、在临溪为程廷策等。永乐年间为举人汪璪在石田建“登云”坊;宣德年间,在万安为举人吴连建“登庸”坊,在梢云为举人吴彬建“青云坊”,在西门为举人查琳建“凌宵”坊;正统年间,在南街为举人张逵建“观光”坊;景泰年间,在万安为举人范顺建“擢秀”坊。天顺之后,科举牌坊渐多,天顺年间在冰潭为会试第二名吴郁建“会魁”坊,在万安为举人游显建“文光”坊;成化年间,在城郭为榜眼程敏政建“及第坊”。弘治年间建有“云程”“老桂”“凌云”“世第”“光启”“启秀”“莘英”等坊,嘉靖年间建有“世美”“亚魁”“步云”“登俊”“登瀛”“彩凤联飞”“科贡题名”“高冈鸣凤”诸坊,为数较多。从隆庆经万历到崇祯年间,先后建有“四俊同升”“同榜五进士”“世科第坊”“壬辰进士”“八柱恩荣”等坊。从明朝初期,迄于末年,休宁县修建科举牌坊,持续而未中断,亦可见科第之盛。

(同治)《祁门县志》卷十一《舆地志·坊表》,录明万历、清康熙和道光三部旧志,又增列“三元坊”“彰义坊”和“进士坊”,反映了祁门县从明朝初年到嘉道时期修建科举牌坊的基本状况。休宁和祁门两县修建科举牌坊的风气,到晚清时期渐呈衰颓之势,这种转变在黟县也有体现。(同治)《黟县三志》卷十《政事志·坊表》载有节孝总坊、百岁坊等,(民国)《黟县四志》卷十《政事志·坊表》载有孝子坊、节孝坊[3]等,均未见科举牌坊的记载,反映出徽州科举之风的深层转变。

其次,长时段表现在科举牌坊一般存世时间较久。科举考试的中式者,不仅可以获得非同一般的政治地位,更能获得崇高无上的社会声誉,传胪大典庄重威严,琼林宴极尽恩荣,但科举仪式具有短暂性和一过性,仪式之后,留下的只是亲历者记忆中的荣耀图景。与科举仪式不同,科举牌坊可以长久保存,仿佛不断诉说着牌坊主人及其家族的成功,持续表达着科举制度对社会的深远影响。

牌坊一般用木、砖、石等材料建筑而成,以石制最为多见,能够久历风雨。明代成化元年,在绩溪县城内西大街项家桥巷口,为举人章英立“登科坊”,为跨街楠木牌楼,民间称为木牌楼,是木牌坊的代表,有“江南一绝”[4]的美誉,1956年列为安徽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可惜的是为拓宽街道而于1970年拆除,前后存在逾五百年。休宁县的“进士坊”(为万历癸未科进士张应扬立)、绩溪县的“进士坊”(为成化十四年戊戌科进士冯瑢立)、黟县的“大夫坊”(为嘉靖三十四年乙卯科举人胡文光立)、祁门县的“宪伯坊”(为正德三年戊辰科进士程昌立)等均为石坊,因材质原因,更易保存,至今仍在。

徽州府各县当中,牌坊保存较多的当属歙县。据《歙县志》统计,歙县(含今徽州区部分地区)“现存古牌坊101座”,[5]其中46座建于明代,以万历年间为多,55座建于清代,以乾隆年间为多,其中多有科举牌坊。丰口村立有四柱四面石坊,是四个单间三楼牌坊的组合,为嘉靖二十六年丁未科进士郑绮而建,高约9.9米,南面额枋刻“宪台”两字,西面有“恩戎”“进士”等字,梁柱为花岗岩,枋板为紫砂岩。殷家村建有殷尚书坊,三间三楼,四柱通天,为嘉靖二十六年丁未科进士殷正茂立,高11.5米,楼枋刻有“忠实勋庸”四个大字,灰凝石梁柱粗硕庄重。其它现存牌坊还有江氏世科坊、吴氏世科坊、胡氏进士坊、郑氏世科坊、父子大夫坊、科第坊、光分列爵坊、同胞翰林坊、县学甲第坊等多处,使得徽州俨然成为牌坊之城。

徽州在明清时期建造了大量科举牌坊,后科举时代保存的科举牌坊也为数颇多,形成独特的科举牌坊景观,亦是重要的科举文化遗产,其中原因非常复杂,涉及学术发达、社会结构、宗族组织、经济水平、地理环境、建筑工艺等诸多方面,核心影响因素则是徽州科举的兴盛与繁荣。

徽州历来有着崇儒重教的文化传统,人们对读书与科举有根深蒂固的追求和执着,这一点甚至在水岚村法官庙的签书中也有鲜明的反映,“寒窗苦读为求名,富贵端缘在此行。挥洒文章随我意,羡君独占凤凰城”“寒窗苦读不曾休,惟愿朱衣暗点头。从此文章应让我,少年得意步瀛洲”,[6]这些签中的“寒窗苦读”“少年得意”直接体现了徽州社会重视读书与科举的价值取向,崇儒重学、相互激励成为主流社会风尚,也成就了徽州科举的兴盛,大批科举人才不断涌现。李琳琦根据徽州各县志统计,明清两代徽州共有进士1136人(包括部分占籍或寄籍外地的中式者),在全国总进士数中占比高达2.2%。[7]因科举最盛,故而官居上爵者,代不乏人,形成一个庞大的官员群体,明代徽州籍仕宦载于《明史》者有45人,[8]在安徽各府及直隶州中,仅低于凤阳府,远高于其它府州,但与凤阳府仕宦主要是明初以军功起家不同,徽州仕宦几乎皆为宣德之后以科举入仕。再以清代歙县论,在北京歙县会馆观光堂的题名榜上,有清一代,就有大学士四人、尚书七人、侍郎二十一人、都察院都御史七人、内阁学士十五人,[9]在朝廷各部及地方任职者更众。科举及仕宦人物众多,为大量修建科举牌坊提供了必要条件,在各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徽州科举牌坊的社会风气和文化氛围愈发浓重,成为徽州地方历史记忆与建构的重要载体。需要指出的是,科举牌坊文化既是徽州科举发达的结果,同时也是促进徽州科举持续兴盛的内在驱动因素。

二、褒德录贤:多层次的表达

作为一种建筑符号,牌坊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和深厚的文化内涵,具有多种功能和类型。牌坊分类有多种方法,赵媛等人的分法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她们将牌坊分成七大类,即节孝坊、功德坊、百岁坊、标志坊、庙宇坊、陵墓坊、宗族坊,其中功德坊包括三个亚类,“一是表彰科举和功名,二是标榜官位、彰显功绩、褒奖忠臣,三是旌表义举善行”,[10]按照这种七类分法,科举牌坊似应属于功德坊当中的第一亚类。实际上褒德录贤的科举牌坊,其修建不仅是为表彰获得进士、举人等功名的科举人物,也和科举活动、科举建筑、科举制度等紧密相关,其社会意义的多向表达具有多层属性。

从表彰及建立的主要目的看,科举牌坊有功名类、仕宦类、表彰类、宗族类、标志类等多种类型,大致可分成三个层次。处于核心层次的是功名类牌坊,也是较为常见的科举牌坊,主要是赋予各级科举考试中式者,即各级科举功名获得者荣誉和地位。从表彰者的科举功名看,科举牌坊有进士坊、举人坊、贡生坊,另外还有封赠者牌坊,覆盖了科举考试体系的各个层级。

为进士所立牌坊大多直接以“进士坊”为名,亦有以联奎坊(婺源进士方升)、世显坊(婺源进士江元辅)、及第坊(休宁进士程敏政)、乡会联魁坊(婺源进士叶天爵)、科甲联登坊(婺源进士叶天球)等为名,祁门为万历二年甲戌科一甲第二名余孟麟建有“榜眼学士坊”。因举人数量远过于进士,故各地举人牌坊数量较进士牌坊为多,举人牌坊命名也是异彩纷呈,若登庸、登俊、攀桂、步云、青云、凌云、凌霄,如观光、擢秀、步蟾、云程、莘英、魁英等等,皆含登科美意。贡生在科名体系中是一个特殊的阶层,所以也有为贡生立坊的,但贡生坊数量很少,婺源北乡为拔贡洪一源建“拔秀坊”。休宁林塘建有“八柱恩荣”坊,坊主有进士范涞、举人范初等,其中就有岁贡范隆、范淑淹;休宁上资建有“科贡蜚英”坊,坊主除举人汪如珍、进士汪先岸等人之外,还有岁贡汪如玉。

功名坊的表彰对象既有单独的个体,也见多人同为坊主,其间主要有血缘宗族关系和地缘同年关系,这种现象值得关注。徽州科举家族众多,牌坊之立亦可初步反映,例如休宁溪西为俞连和俞一木建“父子登科”坊,婺源东乡为举人汪天锡及其孙汪谟、汪让、汪谐建“祖孙济美”坊。歙县城内有“父子明经”坊,为进士凌琯和其子举人凌尧伦建,该坊仍存,一面刻有“父子明经”,另一面刻有“三世承恩”,因其父获有封赠。徽州有若干为同科同年建立的牌坊,该类牌坊借表扬中式者个人,彰显地方科举盛事,因为一科能够考中四、五名进士,对于一个县来说,的确是辉煌之迹,值得大力宣扬。休宁陪郭有“四俊同升”坊,为隆庆五年辛未科进士张应元、曹诰、胡宥和叶时新立;在南关社前为万历十一年癸未科进士邵庶、张应扬、吴尧臣、程朝京、汪焕等建“同榜五进士”坊。

建立牌坊已是莫大荣耀,有些人物能够多次建坊,其影响力自非一般,以程敏政最为典型。程敏政以乡试第二名中举,成化二年丙戌科高中榜眼,由科举高第入仕,官至礼部右侍郎,侍皇太子东宫讲读,卒后赠礼部尚书,是著名学者和文学家,学问渊博宏富,有“天下文章程敏政”之誉。据(道光)《休宁县志》所载,先后四次为程敏政建坊,一是在陪郭为程敏政与其父程信(曾任南京兵部尚书)立“父子尚书”坊,在东门立“经魁坊”,又在陪郭立“学士坊”和“及第坊”。[11]程敏政四坊当中的“父子尚书”坊,已经涉及科举牌坊的第二层次。

第二层次是仕宦类和表彰类科举牌坊,是科举牌坊的进一步延伸。仕宦类牌坊主要为表彰各级各类官员功德而建、因官员多出科举,该类牌坊亦可归入科举牌坊范畴。仕宦牌坊不仅突出其官职官衔,亦将其科举出身与功名刻于坊上,例如位于黟县西递村前的胡文光石坊。该坊建于万历六年,系四柱三间五楼单体仿木结构,造型宏伟,雕刻精湛,是明代徽州牌坊的代表作之一,通体用质地坚腻的黟县青石料构成。坊主胡文光主要事迹见载于(嘉庆)《黟县志》,“字原中,西递人,嘉靖乙卯举人。知万载县,革宿弊,擒巨贼,决两省积狱,筑城垣,修学校……巡抚荐之,赐五品服俸,升知胶州兼理海运,寻迁荆王府长史,加四品服,以亲老归”。[12]牌坊二楼明间西面横梁上刻“胶州刺史”,东面刻“荆藩首相”双钩楷书,渲染其宦业经历,一楼明间前后小额枋上分别刻有“登嘉靖乙卯科奉直大夫(朝列大夫)胡文光”[13]字样,表明其科举出身。

表彰类科举牌坊以祁门县“彰义坊”为代表。祁门向无试院,逢考皆在县署扃试,多有不便。道光十年,知县王让同邑绅洪炯,“邀集四乡,劝输购地”,创建考棚,两旁号舍八百余坐,“计费逾万金”,[14]道光十二年,在儒学前“为造考棚捐输”[15]建彰义坊,以表彰邑绅义行。

第三层次是宗族类和标志类科举牌坊,宗族类牌坊和标志类牌坊各有其功能和定位,和科举活动有所交叉,形成宗族科举牌坊和科举标志牌坊,这个层次的科举牌坊不仅具有科举的意义,和社会的结合更直接、更紧密。宗族坊一般作为家族祠堂的附属建筑,包括宗祠的门坊以及立于宗祠外、用于彰显宗族兴旺的牌坊,这种彰显宗族兴旺及其地位的牌坊,往往即指宗族科举牌坊。位于歙县东门外的江氏世科坊,为三间五楼,白麻石质,枋板上镌有江氏家族的历代进士名录,建于明代中叶,原立于江氏祠堂的前面,后祠堂毁没,石坊仍存,只是风化严重。歙县大理村于明成化年间建有汪氏科第坊,为三间三楼四柱冲天式,立于汪氏祠堂前面,清乾隆、道光年间曾重修,上枋两面分别刻有“进士”“科举”大字楷书,列明成化至清道光年间汪氏族中科第人的姓名。婺源西乡镇头方阊祠前,为元代举人方希鲁、明代进士方进建“科第世家坊”。

科举标志坊主要建于各县学宫,歙县学宫正门外“石建科第坊”,邑人以鼎甲、传胪、会元、解元显者,“咸镌名其上”,坊前有两座跨街石坊,东曰“腾蛟”,西曰“起凤”,咸丰后“易石以转,聊存其制”。[16]绩溪学宫内外建有科第坊、泮宫坊、储俊坊和毓才坊,黟县学宫建有儒林坊、腾蛟坊、起凤坊,祁门县学有科第坊,婺源县学宫门外左右分别建有巍科坊和高第坊,为历科举人、进士题名,该类牌坊一方面是学宫建筑的构成部分,另方面更可起到劝学、励学的作用。

三、树坊于乡:广区域的彰显

明清时期徽州科举牌坊遍布一府六县、城乡各地,旌表科第仕宦,树坊表于其乡,励人积学,称道勿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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