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丽雅慢慢移身坐了下来,端起茶啜了一口,转眼看了一下这老头品茶遐逸的表情。
“也不用看鬼怪一样看我这个老人家,我在这是不会伤害你的。”他放下茶杯说:“倒是你,你很在意你看到的主人公吧。”
看着他勾人魂魄的眼神,芙丽雅点了点头。他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芙丽雅表现得这么僵硬风趣。他翘起二郎腿,缓缓道来:“你心中想的不错,日记主人正是您忠诚的保镖――户,哦不对。现在应该叫马其顿·哈斯旺。”
这钻心的语言钻入她耳里之后,芙丽雅突然弹起来,心脏骤停,瞳孔具缩,坐下的白布已经被她揉成了一撮。狄克普看见她左右滚动的眼珠子,似乎脑中还在梳理这个无法接受,也不愿承认的事实。
不对,他只是在进行误导,想让我相信他。从而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不行,要镇定。正当芙丽雅端起一杯热茶冷静下来时,狄克普的声音又突然出现。
“悄悄告诉你哦,日记中的师傅就是我呢。”
“嘭”一声,茶撒了一地,茶杯也咕噜地滚到了角落。是他,是他调教出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戒律的杀戮机器,眼前这位满脸轻松坦然毫不在意的老者。芙丽雅此时咬着朱唇,一股无名之火升腾而起。
“也就是说十一年前那场意外……”芙丽雅颤声道。
“啊?那个啊,只不过那家伙毕业典礼罢了,还算有头有脸吧。”狄克普打了个哈哈,看似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跟你描述吧,那时候他那副恶魔的嘴脸。”他逼近芙丽雅,而且全身的气息让人窒息,芙丽雅不敢动,任由他靠近自己的耳根。因为她移动一厘或许就有糟到不能再糟结果。
“那一天傍晚,我被觉醒后的他痛扁了一顿,还把左眼给搭进去了。”芙丽雅转眼看着他灰白的左眼,不禁毛骨悚然。
“我捂住被他砍伤的伤口在高山上目睹了这一切。只身一人像个迷路的公牛一样闯进那个锣鼓振天的城镇。首先被守城的卫兵拦下了;哦,不对。是他们的无知触怒了正处崩溃状态的我的爱徒,结果他毫不犹豫给那群蠢蛋送上了满满情谊的一盒子弹。
他可真优秀,刚好八个人八颗子弹全让他们归西了。那时候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忍着汩汩溢出的鲜血跑下去去观看这惊艳的剧场。
横七竖八的尸体,全身上下只有在额头找到弹孔而已,已经能这么熟练地运用我多年摸爬滚打出来的方法我甚感欣慰。但还有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家伙竟然只带两个弹夹下山而已,不过砍刀切开的饱满的伤口让我陶醉其中。”
芙丽雅在极力忍耐这变态的发言,因为她孱弱的内心已经萌动了杀意,这混蛋决不能再玷污这乱了套的世界了!看着他口若悬河的样子,她已经把腰间勃朗宁的保险打下了。
“……谁知道户这家伙杀的兴起时,有个不识抬举的小姑娘拿着木棒对着他干做出了十分卑鄙的举动,让他杀意瞬间崩溃。真让人扫兴,中途还发现了我……
唉,曾经的他这么让我痴醉,不过现在的他也太懦弱太柔软了,让为师太失望,果然杂牌军就是杂牌军,一个人都管不住。”他眼角的余光不禁盯上了芙丽雅。芙丽雅低着头,全身不安分地开始抖动。
“所以说您出现在这是为了带他回去?”芙丽雅突然开口,眼神变得十分可怕。
“带回去有什么用,带回去又麻烦……干脆就在这里让他回想起以前的日子吧。这样他呆在你身边才不会这么无趣吧。”他突然阴里怪气回答。
“那可真可惜……”芙丽雅突然举起枪指着他脑门,他似乎很镇定,还举着茶杯淡定地喝完那杯茶。
“那你到天堂想去吧。”芙丽雅冷笑一声,扣动扳机。但随后眼前一花,只见两个黑影缠上勃朗宁。弹仓弹出一枚子弹,而且保险在一瞬间也被按下了!扳机扣不动?!
芙丽雅慌了,惶恐地看着他。只见狄克普压低勃朗宁枪管,慢慢靠近芙丽雅。完了……芙丽雅闭上眼绝望涌上了心头。
“我说过不会伤害你这一点我还是能做到的,毕竟有些麻烦的家伙摸过来了……有缘再会了,亲爱的芙丽雅·奥尔丁顿小姐。”随后只听见防风袍呼呼的声音和窗户磕磕的声音之后就再也听不见一点响声了。
就在狄克普离开那一会,一些士兵将整个房子围了起来,其中一名军衔最高的军人站到芙丽雅身前,向她鞠了个躬:“大人,小人来迟,您没事吧?”
“嗯呢……”芙丽雅点了点头,尽管刚才惊魂未定,但对于他们的突然出现芙丽雅也持有怀疑态度,这次她的假期已经被列为军事机密,对于这种中低层士兵是无法接手这种保密工作的。
“请问您是哪支部队的?”芙丽雅开口询问。
“属下是敏迪俄城的城卫队,军政部特委我通知您前线告急,后方医院的医生都必须派上去。”他用刻不容缓的语气看着她。
“可是家族特令我是不允许上战场的……”芙丽雅从容镇定回答。
“现在我可没接到什么家族特令,我只接到执行命令。一帮弟兄在前线出生入死,我难不成还给顶着枪林弹雨的他们蒙羞?”他阴着脸看着芙丽雅,看来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善茬。
“请吧,大小姐。”他毫不客气地说。
“我知道了……”芙丽雅握紧拳头,只能顺从他的安排。既然都算计到这份上了,看来还是他们略高一筹……此时天空中又飘起薄片雪花,打湿了她满头梳得柔顺的银发,刺骨的寒意从她的耳根蔓延到身体各个角落……
正当汽车绝尘而去的时候,一辆汽车同时出现在山麓的位置。开车的人正是户,户左摇右摆地回到教堂后发现芙丽雅并没有在教堂里,而且在白薇的房间里还散落关于自己的肖像画就知道出事了。二话不说拖着这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硬是驾车来到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沿着熟悉的山路狂奔,一路上的机关布置残骸勾起了一丝往日的回忆,但芙丽雅的安危才是他的重心所在,尽管她的做法鲁莽,但她坦然心里的感想却和他一拍即合。尽管不能明说,但至少也不能失去!
他登上平台时,已经是人去楼空了,除了雪地上密密麻麻的脚印以外。他转过头往环山公路看过去,强行运起五倍动态视力终于捕捉到芙丽雅的面孔。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芙丽雅此时似乎也看向他那边。她动了下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又耷拉下脑袋。
“混蛋?!”户一拳砸弯防护栏,满脸戾气看着远去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