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臣有罪,玉牒乃下属祠部郎中权属,侄臣疏于督导”武承嗣心中笃定,随手甩黑锅。
武后浅笑颔首,“如此大事,怎敢失察,令祠部郎中致仕,罚你钱帛万贯,分赠朕驾前千牛”
“侄臣领罚”武承嗣深深揖礼,从容而退,眼角往后排瞟了一眼。
“臣左台侍御史来俊臣有奏,臣弹劾右补阙陈子昂咆哮朝堂,另,臣奉旨穷究郝象贤谋逆一案,陈子昂与郝象贤有书函往来,请拿入制狱鞫问”来俊臣,不负自己的名字,身材匀称,面貌俊朗,他深知武承嗣报仇不隔夜的性子,得了暗示,立马跳将出来,罪名信口拈来。
郝象贤是前任宰相郝处俊的孙子,时任通事舍人,因反对高宗逊位于武后,为武后嫉恨,武后临朝称制,反攻倒算,周兴、来俊臣合力,将其满门抄斩。
“臣……”陈子昂大惊,他是言官之末,在大殿最后靠门的位置,上奏的时候自然要大声,才能让武后听到,谁料竟成罪名?
“拿下吧”武后开了金口,声音幽幽,权策呆愣原地,深深警觉,武后鼎革之际,这朝堂,除了匍匐在她裙下的草芥,任何生命,都不能生长,定要谨言慎行,万万不能高估了自己。
“朕的羽林将军,你可是有话要奏?”武后的声音飘来,饶有趣味。
权策打了个激灵,猛然反应过来,殿里唯一的暴力就是自己和麾下的千牛备身,轰然单膝跪地,“臣遵旨”
带着四名下属,小步快跑,从朝臣中穿过,踩着地面上湛蓝的地毯,将陈子昂拎出大殿,交给黑衣官差,陈子昂面上有怒却无惧,反倒是权策,额头背心,冷汗涔涔。
回到殿中,他把自己伪装成木桩子,看着眼前你方唱罢我登场,右台御史冯思勖弹劾大和尚薛怀义胡作非为,强掳道士剃度为僧人,武后命再议。
侍御史、丽景门主事侯思止上奏,安南王李颖在制狱暴毙,前太子李贤的两个儿子,被捕时冥顽不灵,妄图抢夺兵刃,差役无奈挥鞭殴之,致死。
安南王李颖且不说,前太子李贤的儿子,武后的亲孙子,睿宗李旦的嫡亲侄儿,两位大唐至尊,只默然一瞬,武后令以庶人礼下葬。
权策浑身冰凉。
武三思又跳出来了,他为御医沈南缪请封,要的是个侯爵还是公爵,没有得逞,但武后的神情显然非常满意,他的目的达到了。
朝会散去,千牛卫下值,权策率众出左掖,偶遇赵鎏,他带着一行左武卫军士,似乎在等人。
权策拱拱手,赵鎏没有回礼,他要等的人出来了,是冯思勖,刚刚弹劾了薛怀义的冯思勖。
左武卫军士五大三粗,一介文官如何是对手,很快淹没在拳打脚踢之中,惨叫呻吟声越来越小,赵鎏也在打人,抽空给权策使了个眼色,顺着眼神看去,薛怀义大和尚高踞马上,冷冰冰地看着这里,给他牵马的,赫然是武三思。
武承嗣在大殿门前高高台阶上,负手不语。
冯思勖气息奄奄,权策郁闷难言,除了行凶的左武卫,这里唯一的暴力,还是他和他的属下。
他回身看了看,伸手解下轻甲,下属有样学样,纷纷解甲,作壁上观。
千牛卫已下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