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市里关注的项目,这里显然不能做什么声色场所,于是新开的酒吧,基本上都是清吧。
做了两年,酒吧没有做起来,再加上MUSE等品牌的入驻,于是这条街的人气渐渐消失。
许多商贩重新做起了餐饮行业,几年下来,倒是做的有声有色。
何远点了一个干锅,又点了几个小菜。
递单子的时候,师姐叫住服务员,要了一箱啤酒。
服务员看向何远,何远挥了挥手:“来一箱吧,要冰的。对了,先上一下凉菜。”
酒很快上了。
服务员询问要不要开酒,师姐挥了挥手。
等服务员离开后,师姐挑了一瓶酒,拿了一根筷子。
一头卡主瓶盖,一头搭在左手大拇指上,右手猛地筷子上一拍。
“啪”的一声,啤酒瓶开了。
师姐若无其事的拿起第二瓶,用同样的方式开了酒。
然后师姐挑了两个酒杯,将杯子满上,端起其中一杯一口饮尽。
何远看了下师姐的手指,白白嫩嫩的,上面只有一道红痕。
何远挺佩服她们这种开酒方式的。
他见过很多人开酒,有用牙咬的,也有用打火机撬的,都很帅。
不像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用那种小启子。
师姐连干三杯,何远将凉菜往前推了推,道:“吃点菜吧。”
“想笑就笑吧。”师姐道。
何远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放进碗里。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摊上这么一个男人。”师姐道。
“为什么这么说。”何远道。
川菜大都比较油腻,所以配上的小菜都比较爽口。
何远胃口不太好,所以他比较喜欢吃小菜,开胃。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反正身边人都这么觉得。”师姐笑了笑,脸色有些疲惫。
“为什么这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何远吃了两口,放下筷子。
“不然呢?跟别人解释,我很好,我没事,你们不用关心我?”师姐冷笑。
“那别人只会认为你在逞强。”何远道。
师姐看了何远一眼:“你知道的挺多的。”
“习惯了。”何远耸耸肩,“我妈走得早,小时候家里聚餐,几乎每个亲戚都会跟我说,小远啊,你真可怜啊,你妈走的那么早,这些年苦了你了。”
何远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有时候我觉得挺烦的,我说其实我还好,他们就会拿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我,然后在后面窃窃私语。要不就是‘这孩子,真懂事,可惜了’,要不就是‘这孩子真冷血,他妈走了都不伤心’。我发现了,其实不管你怎么说,说或是不说,诉苦,或是不诉苦,在别人嘴里,都有可以议论的地方。”
“他们就是闲得慌。”何远放下酒杯。
“一开始我心里也很烦,好不容易忘记一些东西,被他们一提,又重新想起来。我甚至觉得,你们既然那么想知道是什么感受,那干脆死个爹妈尝试下,不就知道了?”
“但长大一点又觉得,嗨,戾气太重了,不能那样。”
“但那些人,真的很烦。”师姐握紧了杯子,胸口一阵起伏。
“其实见的多了,也就那样。”
“我有个同事,北京人,技术员,一五年那会儿在北京就有三套房子了,自己又是技术总监,几年前工资就三万五了,再加上自己带了个团队,在外面接点活儿,一个月下来有小十万。”
“有房有车有女儿,很幸福了对不?”何远摊问。
师姐点头。
“按理说,他收入这么高,日子应该过得很潇洒吧?不过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五六年了,除了前阵子我离开北京时,请我吃了一顿饭外,我都没见他在外面吃过饭。”
“他跟我说,他可穷了,衣服一年都不敢买一套,有车子,但不敢开,油费太贵,都是开到地铁站附近,在路边找个地儿停着,然后坐地铁上下班。”
“我问他为什么过的这么拮据,他说穷啊,女儿一个月的开销,伙食,医药费,和各种培训班,就要三四万,再加上要还房贷,车贷,每个月基本上都是月光。自己的收入,不是投在女儿身上,就是投在房子身上,一分钱要掰成两分花。”何远又夹了一口小菜。
师姐一口一口的喝着酒,一脸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你这是在安慰我?”
“安慰你?不不不。”何远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大家都过得半斤八两。”
“人嘛,总是习惯把光鲜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有些人能看到好的一面,觉得,哇,人家那么努力,我也要向他们学习。有些人嘛,就看到阴暗的一面,什么‘她能上位,肯定是被潜规则了’,要不就是‘长得那么漂亮,还不是要被男人操’,或者‘努力有什么用,还比不上别人两套房’。这种人,因为自己也就那样了,所以他们觉得其他人就应该比他们更惨,看到别人出事,他们就觉得特别开心。”
“我比较喜欢看美好的一面,你会觉得,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这么幸福吗?”
“对的,他们过得比你想象的还要幸福。”
师姐愣了一下。
“他们摄影,攀岩,学游泳,弹吉他。他们开公司,做设计,忙方案,接工程。他们努力的去提高自己,在外人面前活得光鲜亮丽,即使遇到过那么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人们只会觉得,诶,成功的人就应该是这样。”何远道。
“成功学里总是会告诉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呵,都是扯犊子。其实大家都过的差不多,有些人让你看到,有些人让你看不到,总有小人在你背后议论,他们自己过的不好,还不希望别人好,你在意了,就中招了,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能影响你,能左右你。你要不在意,他们就气急败坏,甚至跳脚骂娘。这年头,败犬都是这么来的。”
“你这个观点有点意思。”师姐撩了撩头发。
“我要是没点安慰自己的本事,都活不到现在。”何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