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门口,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正在和吴六非常愉快地聊着天。
此人身材中等,稍稍有些发福,面庞很白净,衣着也相当干净。身后背着个大包裹,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包袱。
他原本是坐着的,看见洪喆和卢有福赶着马车过来,立马站起身迎了上来。
洪喆知道这就是牛福根了,连忙跳下车,双手抱拳道:“牛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连夜赶过来。”
牛福根的眼中有一丝诧异闪过。
两人以前从没有打过交道,但是牛福根见过洪喆,了解这位东家大少爷的脾性。现在见他说话沉稳老练,浑不似之前轻浮毛躁的样子,自然有些意外。
但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正所谓知耻而后勇,任何人任何时候走上正路都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于是抱拳一恭到地:“小的牛福根,见过大少爷。”
“牛大哥客气了。”洪喆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包袱,然后指指后边的马车,“快请车上坐。”
这时,吴六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说道:“这位牛兄弟见识很广啊,和他聊天着实有趣。对了兄弟,你怎么不早说你就是洪记老铺的大少爷呢,害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普通酒贩子。”
洪喆明白牛福根没有说破自己当前的状况。当然,这也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
于是微微一笑,道:“其实我就是个普通的酒贩子而已。吴大哥,今天再来两坛风花白?”
不不!
吴六连连摆手,“昨天你送我的两坛还没喝完呢。不瞒你说,这两天喝的有点猛了,这酒虽然不上头,但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昨天被我们头儿看见还训斥了我一顿呢,呵呵!
而且呢,之前是以为你不会常来,所以就想着身上有多少钱就买多少酒,怕以后喝不着。但是现在你开了酒铺,自然就不慌了,以后每天去你那儿打个几两酒解解馋就行了。”
的确是这个道理。
前两天酒被一抢而空其实大部分是冲动消费,毕竟一坛酒要五两银子,抵得上当兵的好几个月军饷。所以就算洪喆不开酒铺,之后的销量也会降下来。
当达到一个恒定值时,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了。
洪喆点点头,道:“那行,以后哥哥你来打酒帐都算我的。”
“那怎么可以呢。”吴六又要摆手,被洪喆按住了,“不瞒大哥说,今后每天都会有人给我送酒来,这进进出出的免不了又要麻烦你。”
“这样啊……”吴六立刻笑了起来,点点头道:“行,只要他们说是给洪记酒铺送酒的,一律放行。”
“多谢大哥!”洪喆双手抱拳,又说了几句恭维话,这才上了马车
牛福根看在眼里,心想:“这败家少爷果然脱胎换骨了,如此待人接物,即便以前老爷在的时候,也未必比得上他。”
于是乎原本不太足的信心一下子提振了不少,对那洪记酒铺的工作也更多了几分期待感。
赶车进城,路过定做的招牌店铺时,那老板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洪喆来了赶紧把做好的招牌拿了出来,连声说:“开业大吉,恭喜恭喜!”
洪喆连忙道谢,接过招牌上了车。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的张记琥珀烧正在卸门板,张成安一脸阴沉地在店门口站着,一双吊着眼角的细长眸子里寒光闪烁。
“呦,敢情这家酒铺是你的啊?”洪喆装作才发现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前天从我这里买去的酒卖完了没有?”
张成安的嘴角动了动,似乎想反唇相讥,但最后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往店里走去。
没看出来,这也是个能忍的主儿。
洪喆转过头,对牛福根说道:“这家烧酒铺子是我们在这里唯一的对手。他们的酒比我们差得多,但是根基却比我们深,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知道了,少爷。”牛福根点头。
“总之你记住,开门做生意把良心放中间就行了,这样再大的风浪来了也不怕。”
牛福根忍不住又扭头看了洪喆一眼,心说你是老祖宗附体了吗?这么有道理的话也说得出来?于是佩服地点点头,道:“记住了。”
翁明煦和陆方早就在店门前等着了,见洪喆来了同时抱拳道:“开业大吉,恭喜恭喜!”
洪喆连忙下车抱拳回礼。
卢有福和牛福根把马家豆腐的招牌摘下,换上洪记酒铺的招牌,完了去卸门板,准备营业。
这时,又有更多的人前来贺喜,大多都是附近的商铺老板。他们有的是在看在翁明煦的面子上过来捧个场,有的则是陆方的朋友。
不过更多的人似乎都是不待见张成安才跑来向洪喆送上开业祝福的,可想而知那家伙的人缘有多差。
洪喆一一打招呼,相互通报姓名,气氛好不热烈。
等到把两辆车上的酒全部搬进店里,一群当兵的蜂拥而至,嚷嚷着要买酒。
其他人见状便纷纷告辞,翁明煦拍拍洪喆肩膀道:“双喜,你做生意吧,我买菜去了。”
“您老今天不打二两酒尝尝?”洪喆笑道。
“嗨,昨天买的还没喝完呢,明天再上你这儿来。”说完话,老头踱着方步悠哉悠哉地走了……
当兵的买酒大多还是整坛整坛的抱走,不过也有只打几两酒的。这时候洪喆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打酒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