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饶命啊。”佳霓惨呼着被侯府下人拖了出去,架在庭院。
“做什么?”陈朗皱眉训道,“你们懂不懂一点规矩?在这里杖,万一惊扰着主子,怎么办?”
“是。”这两个下人应道,拉起佳霓,无奈道,“霓姑娘,这次可不是我们不帮你,是你自己闯下大祸的。”
佳霓福至心灵,跌跌撞撞大声嘶喊道,“陈娘娘,饶了我吧。”
侧楼里,陈阿娇刚刚起身,坐在镜前梳洗,犹未完全清醒,眨了眨眼睛,问道,“外面怎么了?”
侍女风冶在她身后将阿娇的青丝挽起一髻惊鹄,赞叹道,“娘娘,你真漂亮。”
陈阿娇嗔道,“瞎说,是风冶的手艺好。”
“才不是呢。”风冶摇摇手,认真道,“风冶也见过不少美人儿了。很多美人在卸下妆髻后也不过是普通,唯有娘娘,素面的时候慵懒娇媚,比打扮起来更胜一筹。”
“凭嘴。”陈阿娇抿嘴笑道,“你去外面叫个丫鬟进来问问,不要吵到了悦宁。”
“是。”风冶福了福身,走到门帘处,唤道,“离儿,娘娘唤你进来。”
门帘响处,进来的是一个青衣小婢,十三四岁年纪,身量未足,形容未开。诚惶诚恐拜道,“离儿参见陈娘娘。”
“免礼吧。”阿娇微笑道,“外面怎么了?”
离儿再磕了一个头,这才禀道,“皇上下令,将佳霓姐姐拉出去杖打。”
“什么?”风冶惊呼,随即捂住嘴,脸色惨白,眼泪却沁了出来。她与佳霓同为堂邑府的大丫鬟,交情一直很好。“娘娘,”她转身跪下,“求你救救佳霓。”
陈阿娇一怔,记起昨日来抹云楼报信的侍女圆圆的脸,似乎阿娇从前在堂邑侯府也曾见过,只是多年都没有记得她的名字。
她倾耳听去,果然听到远远传来的刑杖声以及女子微弱的呼喊,脸色慢慢沉下,道,“怎么回事?”
“听说是佳霓打碎了抹云楼里的暗格上的祁连夜光杯。”阿离犹豫禀道。
“那一个啊。”阿娇自然记得那个双龙海棠夜光杯的故事,听了也不觉怔住。思索了一霎,对离儿道,“你过去吩咐他们,暂缓执刑,我去正楼看看。”起身下楼,徒留风冶在后面喊道,“娘娘,你还没有抹胭脂呢。”
“奴婢参见陈娘娘,”看见陈阿娇宛转下得楼来,陈朗松了口气,躬身拜道。
“嗯,”阿娇轻轻应道,湛然如秋水的眸子往抹云楼内瞥了一瞥,含笑问道,“皇上还在里面么?”
“进来吧。”
是刘彻冷静中带着威严的声音。
阿娇进得楼来,第一眼就看见地上海棠夜光杯的碎片。
殿上,刘彻的面色已经恢复肃然,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盯着她,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白的东西。
“娇娇,”馆陶大长公主含笑走近,爱怜的抚mo她的发鬓,“都已经做娘亲了,怎么还可以这么迟起身。”
她无语的看了看窗外,阳光从东方斜斜的射进窗棂,院中尚余一丝寒意。
是你们起的太早好不好?
“娇娇你最喜欢的那盏先皇御赐海棠夜光杯,”刘嫖沉下脸,恨声道,“被佳霓那个贱婢摔碎了,你莫要难过。夜光杯虽然稀少,但并不是没有,娘再为你寻一盏回来。”
“娘,”她艰涩开口,“佳霓呢?”
馆陶大长公主脸沉下来,道,“被拉出去了。你以后不会再看见她了。”
“算了,”陈阿娇落寞的开口,“也许是天意呢。”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轻轻垂下的双睫,不胜魅惑,“娘亲便饶了佳霓吧。”
刘嫖一怔,便不自觉的瞥向刘彻。见刘彻冷冷的笑出来,眸中却蓄着风暴,“既然阿娇姐求情,朕自然乐的从命。姑姑,”他转首道,“那个婢子是你府上的,朕便交给你处置。姑姑寿辰既然已过,时间也不早了,朕却要回宫了。”
“是。”刘嫖含笑应道,吩咐道,“陈朗,为皇上准备车驾。”
“早早大约要醒了,我去看看她。”陈阿娇含笑道。
“阿娇姐。”刘彻沉声唤道,“身为宫妃,圣驾即行,不需要伴在一边么?——陈娘娘。”
“……本来臣妾该遵命的。只是早早还未起来呢。不如……”
“杨得意,”刘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你等悦宁公主起身后,带她和皇长子回宫。”
陈阿娇无语的站在御车前。
“阿娇姐,”刘彻在车上伸出手来,“上来吧。”
“这个,”阿娇忽然狡黠的笑起来,“阿娇听闻,古之贤君臣在侧,亡国之主女相随。皇上是贤君,还是算了吧。”
刘彻扬眉,黑眸锐利,盯着她。一声冷笑,“看不出来,娇娇倒是颇为朕考虑啊?”
“这是阿娇的份事。”她得体微笑,点尘不惊。
“皇上?”前面,马何罗低声问道。
“唔。”刘彻应了一声,垂眸道,“起驾吧。”神情难辨。
陈阿娇吁了口气,打算退开一些。
宫车轱辘,缓缓前行。经过陈阿娇时,他伸出手来,用力扣住她的腰,将她抱起。
车外传来小小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