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顾遥便道:“有话直说。”
“是姑娘你叫奴婢说的!姑娘都叫侯爷收作孙女了,运气多好啊!叫皇帝认作闺女,也就这样了吧?”冬雪挥舞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地说着。
额,照你这么说,那我这个已经挂的人,还在大明活蹦乱跳的,运气岂不是更好?顾遥忽觉心虚,果断转移换题:“那个不重要。总之,不能走得这么不明不白,你去找人问问。”
顾遥才说完,冬雪上扬的外八字去声眉,已成倒挂的内八字上声眉,少女苦哈哈道:“好姑娘,这是将军府,不是侯府,奴婢去哪里打听?”
“找泉哥哥,走,一起。”
张泉很难受。
哥哥入营后,他常年一个人生活,没觉得好,也没觉得什么不好。这几年姑娘总缠他做这个做那个,他才觉得生活有了滋味。去年姑娘总不在家,却也是隔三差五回来,回回回来,都不落自己的东西,比亲哥哥细致多了。
虽然,从未唤过姑娘一声妹妹,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张泉在心底如是说道。
你到底不是我亲妹妹啊!将军说送你走,我说我跟着,将军不同意——他随时可以恢复我的军籍。恢复了军籍,我便又只能在这片土地垦田,练兵。可我不想,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饭给你吃。
张泉再抹一把泪,忽略门外顾遥的呼喊。
他怕,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怕自己脑抽了跟着顾遥走,最怕老爷子夺了张胜才有的安稳日子。偏这时,外头的顾遥问了句:“泉哥哥知道为什么送我走,只是不能同我说,可是?”
不知过了多久,顾遥忽道:“好吧,我想,我懂了。”
回到正院,顾遥叮嘱冬雪:“这里头一定有事,你带上点钱,四处问问去。”
冬雪应声,装着鼓鼓囊囊的两袋子钱,走了;顾遥则一溜烟跑到大门,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望着远方神游。
等老爷子,也等玉娘。
顾老爷子并未去别处,乃去了孟家,与孟善说了自己的打算:“末将准备将五丫头还给他爹。”
孟善静静望着弯着腰的下属,静默不语。
顾老爷子快撑不住时,才听他道:“孩子小,跟着父母也好。你去吧,先前吩咐你的,仔细用心一些。”
晌午时分,顾老爷子归来,看见缩作一团、头抵在并拢的膝盖、目光涣散的孙女,别提多憋屈了。
顾遥上前,拉着老人袖角,晃悠,一脸希冀地问他:“爷爷,我能不回家吗?”
“不回家,你要在门槛上睡觉不成?”
孟瑄认真地打量了她一番,道:“不过几日不见,这是又胖了?”
顾遥别过脸去,不理他。
老爷子心中一叹,拍了拍顾遥的后脑勺,道:“先回去,再等爷爷一会儿。”
顾遥趁他安慰自己的功夫,迅速抬头,望进那双干涸的眼眸,去看他最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