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正挂心,怎会如此相问?顾知县眼圈一红,道:“人不大,问得倒仔细。来日见你姑姑,你亲自问她吧。说来,你们姐妹三个,你最像你姑姑。”
顾遥一听,嘟着嘴问顾知县:“爹爹何时见过姐姐?怎不带着我?”
“去年终,爹爹进京述职,顺道家去住了几日。”
“两个姐姐,是不是都很漂亮?”
漂亮吗?想着娇气蛮横的长女,有些怯弱的次女,顾知县完全不看容貌,只按气质排美丑,因道:“遥遥最好看。”
顾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顾知县见她开心,便同她多啰嗦了几句,说起太康旧事。他口中的顾家,祖母和蔼可亲,嫡母温柔大方,长兄敦厚稳重,二哥混世魔王一个,姐妹还可以。
“那爹爹年轻时呢?”
年轻时?顾知县陷入沉默。十来年前,他爹还只是个百户,二叔才做三年官,口呼“不为五斗米折腰”,辞官回家。大哥跟着父亲在燕山卫,家里的大小事,都是他和三堂弟的。
他和堂弟俩人,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就要待客、会友。堂弟因自小读书好,撑门面的事,都是堂弟的;自己虽不大善言,好歹看着憨厚,给知县送礼,与书院同门来往,都是他来做。
简言之,那会儿的顾家,不论文武,都还是末流。而,中书舍人官职虽不高,但极接近权利中心。
所以,为了通过姻亲,打通官场的人脉,他爹才把他唯一的胞姐,许给了大她二十岁的蹇舍人。那蹇舍人,不仅有原配所出的两位嫡子,还有妾室所出的一庶子,还有两位待嫁嫡女。
顾知县忽然掩面,声带哽咽道:“爹爹累了,你回吧。”
顾遥听出他的悲痛,乖乖应了是。
一宿无话,次日天明,顾遥才爬起来就找顾西,问他顾知县少时之事。
顾西正准备处理林妈妈一事,见顾遥来堵,听了顾遥的问话,叹息道:“也没别的,二老太爷书读多了,不大会理事。老太爷和大老爷常年不在家,老爷自小就辛苦些。至于怎样难,一时半活儿说不清。好在,都过去了,姑娘不必担忧。”
顾遥颔首,表示明白。
想想也是,这会儿的女人大多不理事,父兄都不在,她爹一面读书,一面还要管着一家老小,又怎可能容易?
早饭才得,顾知县便从衙门归来,匆忙用了饭,又去代父管那一帮子少年。县衙离赵王府有些远,顾遥不舍他辛苦,抓紧采购单板床、被褥,收拾顾宅,只用两日,就将所有人挪到了顾宅。三进不算小的宅子,顿时满满当当,日日闹得像菜市场。
何婆子管不来这么多人的饭菜,宋海棠、乐颜、寒香大半时间过去帮忙,所有人都累得人仰马翻。
宋海棠是痛并快乐着。
这四十号人里头,有一半是武人子弟,还是高官家的孩子,今日这个给赏钱,明日那个给的,待到顾老爷子归家,端午将至,宋海棠已经攒了小一吊钱。
顾老爷子归家,生火蒸粽子。次日清晨,啃过宋海棠制作的各色粽子,龙舟大赛,即将开始。
这个开始,却是结束。
看台上的顾遥,耳听周围小姑娘的言论,方知宣府和顺天府两处此前的努力,才知辽东输,输的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