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清背对众人,将面具揭开,望着平向阳的眸子中满是淡然。
左相其人,朝堂上谁人不识?平向阳虽然属于县官一类,却隶属京城,也有四品,日日上朝怎会不曾见过这张脸?
只是平日隔得远,未尝这样面对面见过。
天人之姿,威严浑然。平向阳按捺不住想要起身拜见,后者却轻轻冲他摆了摆手。
他不想要旁人知道他的身份。
按着内心的激动。平向阳坐稳,捏紧手中惊堂木:“原来是先生。”
说完这句,竟然就没了下文。
他看向郑老伯,声音总显得有些飘:“原告速速将冤情说来。”
激动之后,平向阳心中颇为复杂。原本牵涉进一个王尧就够麻烦,如今还加上左相......
唉!这天煞的王家七子!
平向阳的脸色看在王尧眼中,却是另一层意思。他虽然纨绔,却并不糊涂,尤其王家本就是在风雨中沉浮的大家族,身为王家人,这点敏感程度他还是有的。
这两个黑衣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或者说,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有左相在此,平向阳不好偏袒于谁,只好判王尧赔偿郑老伯三十两银子,将王尧关押至牢中听候发落。
虽说赔偿的银两不多,但能将王尧关起来,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王尧没有表现出任何怨念,乖乖跟着捕快离开,没有一句怨言。这等配合的态度,别说平向阳觉得稀奇,就连赵向零都深以为纳罕。
这位王七公子的刁钻任性是出了名的,为何今日半点都不闹腾?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向零扯扯李瑞清衣袖,提醒他须得提防。
李瑞清又何尝没看出来?拍拍她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忧。赵向零立刻抽出手白他一眼。
她像是会担心的人?他还是管好他自己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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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在夏日尚未及正午之时破天荒的用了冰块降温。饶是这样,京兆尹平向阳也忍不住额角冒汗。
这还是他第一回同这位年轻宰相打交道,本以为能撑下一段功夫,可不曾想他只单单坐在上位,就叫自己喘不过气来。
平向阳摒退所有人,勉强挤出个笑容同李瑞清打招呼:“不知左相来访,臣失迎,失迎。”
李瑞清倒也没有再将面具盖着,坦然摘下,慢慢道:“不过是个意外,京兆尹不必太记挂于心。”
短短一句话,不知包含着多少层意思。
意外,是说王七这件事,还是左相出现在这里?自己记挂于心的,是对他的失迎,还是对王尧此案的敷衍?
整句话的意思是说自己方才案件处理不当,还是单单字面理解?是要自己给出个交代,还是这件事就如此敷衍过去?
平向阳的汗出得更多了。
他低头抹去一把,接着赔笑道:“左相大人言之有理。方才那案,左相大人有何见解?”
既然想不到,还是挑明了直说比较稳妥。
李瑞清仍旧是淡淡答:“京兆尹不是做得很好?何必本官指点?”
平向阳有些想哭。这语气听上去平淡,似乎赞同他的做法,可为何听在心里总觉得句句像是指责?
这时,两声轻笑,打破了沉闷。